电器时代

唐波清

原本是个阳光灿烂的周末，可心情如同掉进雾霾万里的失落中。小区突然停了电，人们开始慌乱，烦躁，埋怨，骚动。

我也不例外。

在我印象中，自从搬进这座城市以后，很少发生停电的这种事儿。以往即使停过电，也只有那么三五分钟，马上就会恢复供电。

可这次不一样，究竟要停多久的电，谁也不知道。

停电，没了心情，只有郁闷。每天，最为迷恋的沙发，我也窝不住了，因为看不了电视；每天，最为贴背的转椅，我也坐不住了，因为上不了网络；每天最为亲近的手机，我也拿不住了，因为昨晚没充电。从客厅转到书房，从书房转到卧室，从卧室转到阳台，毫无头绪，莫名其妙地就想发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脾气。曾经是那么温馨舒适的家，瞬间，似乎变成了冰凉麻木的囚房。

停电，没了着落，只有饥饿。煮饭，淘好了米，才想起电饭煲没电那是会罢工的；炒菜，电磁炉和油烟机，那也就是聋子的耳朵，全成了摆设。罢了，凑合着泡碗方便面吧，可惜热水壶里空空如也，这时候，想起一个简单的原理，城里的烧水壶离开了电，那也是不能烧开水的。算了，口渴得厉害，喝口自来水吧，拧开水龙头，滴了两滴如同清晨的树叶上的水珠子。停了电，二次加压不能启动，高层楼也自然停了水。突然，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好想回到父母居住的乡下老家。那里，有电和没电的日子，都可以过惬意的生活。喝水，洗澡，陈旧光滑的辘轳把，就会在那口老井上忙碌起来；做饭，弄菜，干燥枯瘦的柴火把，肯定会在灶膛里欢歌笑语。

停电，没了依靠，只有自力。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自个儿做不了饭，那就只好下馆子呗。走出房门，习惯性地按了按电梯开关，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走向步行楼梯，从22楼转到1楼，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要说“虚脱”一点也不过分。

在外面吃完中饭，又从1楼爬到22楼，心情狂躁得直骂开发商的老娘。

回到屋里，重复着上午的路径，从客厅转到书房，从书房转到卧室，从卧室转到阳台。百般无聊之际，随手翻动着书柜上的书，我喜欢书，更喜欢买书。前些年还能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读书，可现在有了微信，有了电脑，一时冲动买回来的新书，也只能打入书柜这座冷宫。就说这本《复盘》吧，连外面的塑料膜也没有撕开，记得《复盘》还是老板亲自赠送给我的。

老板殷切地说：你是个爱读书的人，好好读读这本书吧，不说能够受益匪浅，总会得到一些感受和启迪。

我虚伪地迫不及待地点头表态：老板放心，知识就是力量，书本就是智慧，我一定仔细阅读。

可《复盘》还是没有逃脱打入冷宫的厄运。

停电。无所事事，看看书吧。那天下午，晚上，第二天，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我沉浸在这本书里。总算又找回了好多年前读书的感觉，重温了一次“爱不释手”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记得以前，手捧一本心爱的书，可以不睡觉，也可以不吃饭，即使端着饭碗，也不愿放下书。那种感觉真好。

第二天，伴着夕阳读完《复盘》，心情豁然开朗，尽管依然没有恢复供电。读完整本书，似乎有说不完的心得，谈不尽的感受，最终悟到或者说是记住了一句话语：常常寻找逝去的故事，把经验转化成能力，这就已经足够了。

天黑的时候，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整个城市如同白昼。电脑开着，电视晃着，手机玩着，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电器时代”。

当我放下手头攥了一天半的书本时，已经完全忘掉了停电的烦恼。那一瞬间，在我的脑海里，居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啥时候能再停一次电呢？

（选自2017年5月23日《常德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