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随笔:审视“后喻文化”时代的教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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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喻”文化是美国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 1901-1978)提出的一个重要概念,对我们审视当下的教学关系具有重要启发。
所谓“前喻文化”,就是“老年文化”,在米德看来,这种文化的核心特点就在于世代性,从人类文明的发展来看,每一代的文化模式都是以前一代的文化模式为模板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原始时代,最明显的就是雅思贝尔斯所说的“轴心时代”文明对后来的影响。从教育的主要功能来看,即是“传道授业解惑”,显然这里的“传”“授”“解”三个动词,都是基于这种世代性,老师以“老”为“师”,先生在于“先”生,中国传统对教育者的这两种命名就蕴含着这种文化特征,这种文化意味着“长辈的过去就是每一个新生世代的未来”,就此而言,前喻文化下的社会极为稳定,文化作为一种“传统”代代绵延,一代一代的后来者,都在接受前代的文化传统中有序安排自己的生活,安顿自己的生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可以说中国传统社会的“超稳定结构”也正根源于此。当然,前喻文化得以保存的关键是个体的疑问和自我意识的缺乏,也就是我们所希望的“乖孩子”,但是正因为缺乏反思,历尽沧桑的文化本质上与祖先无异,中国历史上虽有王朝的更迭,并鲜有社会本质上结构性的变化。
“并喻文化”最核心的特征是过渡性,它与“前喻文化”的关系是模糊的,我们也可以将之成为“文化转型期”,米德在书中明确提出了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方面,“并喻文化”力求突破“前喻文化”,当“前喻文化”濒临崩溃时,长辈的抚养和教育方式已经无法适应晚辈的成长,晚辈开始认识到“如果能够成功地体现一种新的风范,那么也将成为同代人的学习楷模。”另一方面,“并喻文化”并未完全摆脱“前喻文化”,同辈学习无法突破长辈预设的文化藩篱,缺乏深度与可塑性。可以说,这是近代以来中国社会转型所面临困境的重要原因,接受“新文化”洗礼的“新人”,并未能跳出旧文化的窠臼。
“后喻文化”又名“青年文化”,强调晚辈对长辈的文化反哺,由于年轻人对于新观念、新科技的良好接受能力在许多方面都要胜过他们的前辈,因而获得了许多新的知识与观念,所以年长者反而要向自己的晚辈学习。今天,随着世界性社区的出现(尤其是互联网),“具有完全不同的文化传统的人们,同时跨入了目前的时代”,代际之间的这种决裂是全新的、跨世代的、全球性的,此时,生长于复杂世界却深谙新社会规则的年轻一代,已“不再片面地接受书本上的传喻的知识”,而是凭借自身适应与创新的能力,成为新的楷模与向导。这时的代际矛盾,虽然伴随长辈对晚辈的否认,但长辈已经缺少对代际共同语言的掌控,而晚辈对长辈的反哺则应运而生,这正是今天我们的学校和教育所面临的挑战。
在这种现实的挑战下,课堂和教学正在发生深刻的变革,正在发生“静悄悄的革命”,课堂里的教与学,正在从单向度的授--受转向对话和协商的关系,教师的课堂中的位置,已经不再是高居于讲台之上的代表知识权威与道统权威的“师”,而是以开放和积极的心态拥抱更新一代的年轻人,要主动走下讲台,以更好的倾听者的姿态,参与到和学生的共同学习之中。
“处于历史转型时期的教师,不但要成为‘教的专家’,还要通过修炼和研修成为‘学的专家’。”“教师的人生是持续学习的人生”,“向儿童学习,向教材学习,向同事学习,向社区学习,从自身的经验中学习——正是这种持续学习的步伐,构成了教师的人生。”(佐藤学 著,《教师花传书》,华师大出版社,P63)要做别人的先生,不仅要“先做别人的学生”,而且要善于向自己的学生学习,教师唯有坚持学习,方能跟上时代变化,“后喻时代”的教师不是因为自己比学生占有更多的知识和经验的积累,而是因为他具有自觉学习的意识、接纳新事物的胸襟和更善于学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