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哲理漫画试题作为高考和选考的经典题型，容易引发不同的反思；2020年1月浙江省政治选考试卷中的哲理漫画题，有值得仔细推敲之处；在新课标落地新教材实施的当下，学科命题应更好地发挥对教学的导向作用，这需要科学、严谨地梳理知识、情境与核心素养的内在关联。

关键词：高考选考；哲理漫画试题；学科核心素养

作为政治学科高考和选考中的经典题型，每年的哲理漫画题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和思考，一道好的哲理漫画试题，除了应具备三个基本要素——题干（选材）新颖、设问精准和题肢（答案）科学之外，更应充分考虑如何使三者之间在逻辑上能够形成一种稳定、严谨、无歧义的关联。以此审视2020年1月浙江省普通高校招生政治选考试卷第29题，笔者不仅有一些疑义，故撰此文与各位同仁和命题专家商榷。

一、选考试题呈现

    1.浙江省2020年1月政治选考试卷第29题

漫画《“劳逸结合”》（作者：陈定远）启示我们：改革和创新应该

着力调整系统结构  着力结构和功能的优化

着眼实现社会公平  着眼公平与效率的统一

A.   B.  C.  D.

本题参考答案为B。

2.试题的一般解析

本题所涉及的知识，应为《生活与哲学》（高中思想政治必修IV）第七、九课的内容，按照浙江省考试院颁布的《考试说明（2019年版）》所列出的“考试范围”，题肢所考核的知识点为“系统优化的方法及其要求”，题肢所考核的知识点为“矛盾的含义和基本属性”。这两个知识点的“考试要求”均为b。这一层次要求指向“理解”——理解思想政治学科的基本概念、基本原理和基本观点；把握知识内部各要素之间的逻辑关系；能够依据所学知识对一些现象或观点作出初步判断和说明。

结合两个知识点与漫画信息、设问的关系来看，可以解释为：如果要解决漫画中所出现的这类现象和问题，就需要进行（制度）改革与创新，一方面应着力于通过调整系统内部的结构，使整体功能得以优化；另一方面要着眼于处理好效率与公平这一对矛盾，使两者能够达到和谐统一。

笔者产生的直接疑问是，题干中设问的指向，似乎有一种内在“分离”的倾向，一方面“漫画启示我们”，从考生的立场和视角上说，这里的“我们”蕴含了“如果我（们）处于漫画中人物的困境”应该“怎么办”之意；另一方面，“改革和创新应该”的指向，又似乎需要我们从“漫画中人物所处的困境之中”跳出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进行审视。

当然，深入思考这道哲理漫画题，还与作为读者的不同之“我”对漫画文本的解读有关。

二、漫画寓意所指

1.漫画的基本信息

借由哲理漫画所创设的命题情境往往具有丰富性、复杂性和开放性，或结构不良性，这使得不同读者在理解同一漫画文本时会形成差异或歧义，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幅漫画，可以说是“三个和尚没水喝”故事的升级版，漫画信息（包括文字）直接说明了三个和尚之间所形成的矛盾或纠纷——有人在辛苦“劳动”，有人在享受“安逸”。漫画中（暂以甲、乙、丙指代）的甲、乙两人穿上了轮滑鞋，正一前一后在抬水（劳动），而丙则穿了一双普通鞋，他将伸出的双手搭在了前面乙的身上——这个动作似乎是在“推”。由“推”这一动作做合理的推理，丙的出发点是为甲、乙的工作助力，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机会穿上新款的轮滑鞋而心有不甘？即使从“助力”的角度理解，一方面丙的动作如果和甲、乙不协调，会不会好心办坏事？另一方面，丙是否能始终跟上甲、乙的速度？成语劳逸结合本是褒义的，劳动与休息要结合，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但是这幅漫画的标题却被作者打上了引号，显然是反其意而用之。那么，作者要批判什么呢？

2.作者的可能意图

从漫画题目入手，我们可以思考三个问题：第一，作者是意在表扬“劳逸结合”还是批判“劳逸分离”？第二，漫画信息显示，甲、乙两人是“劳”者，而丙则是受“逸”者，但是丙还要装出一副也在辛勤劳动的样子。第三，导致这种社会现象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应该如何解决？

从《生活与哲学》模块的特点和考核要求看，比较适合在第三个层次上切入设问。我们进一步分析原因，也可以有三个方面的考量，第一，是制度上的原因，由于在生产关系、分配制度等方面所存在的漏洞，导致了各种社会不公平现象的存在；第二，历史和文化上的原因，我们在遥远的《诗经》时代就已经听到了劳动者所发出的“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的呐喊了，剥削制度和剥削现象的存在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背景；第三，是人性的因素，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大多数人往往是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当然，对人性之善恶，中西方文化有着不同的理解，但作为一个永恒的、具有哲学价值的问题，对此思考仍然是有现实意义的。

3.命题人的批判视角

命题人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从哪个角度来设问的呢？仔细揣摩，笔者以为命题人是站在“改革（创新）”的立场上来提出问题的，换言之，命题人是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对导致“劳逸分离”社会现象的制度根源进行了批判，认为三个和尚之间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矛盾，从深层次来说是背后的生产关系出了问题，所以要通过改革创新，“调整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不相适应的部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这就要“着眼于”处理好效率与公平的关系。

“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要改革，就必须要创新，三个和尚没水喝的老路不能走了。其实，在这幅漫画中，已经有了创新的因素了，甲、乙两位已经换上了轮滑鞋，这大大地提高了两人担水的效率，当然这个至多属于技术创新。由于小庙资金有限，只配置了两双新款鞋，优先提供给了执行担水任务的甲、乙，这让没有机会“享受”的丙可能觉得不公平，所以就出现了甲、乙担水丙有意捣乱的现象，要真正解决这样的问题，还需要深化改革，考虑制度创新，着力解决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的优化组合问题了。

从上面分析来看，漫画作者的意图中其实是蕴含了三种批判的视角，而命题人选取了其中的第一种视角，那么这种视角是不是最合适的呢？

三、命题需要慎思

作为具有高考选拔性质的选考命题，对课堂教学起着重要的导向作用，在当前新课标落地，新教材实施的背景下，学科命题也应该体现新的评价理念，尤其要有助于体现学科核心素养培育的目标。作为一种经典的题型，相信在今后的高考、选考和学考中，哲理漫画类试题还将会继续出现。基于对本题的疑问，我们不妨从三个方面再加以慎重思考。

1.题干、设问、题肢三个环节应逻辑严谨

严谨性是哲学思维的最重要特点。本题的四个题肢，分为两个层次，这在文字表述上可作明显的区分——是“着力于”，是“着眼于”——从这两处用词指向看，前者指向“办事情”（改造世界），后者侧重“想问题”（认识世界），按照《生活与哲学》教材体系的一般内在逻辑（从世界观到方法论），应该是先有“想问题”（认识世界），后有“办事情”（改造世界）。

再从两个正确选肢看，“公平与效率的统一”意在表明双方的“对立统一”关系，这似乎与题干所指的“劳逸结合”的现象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因为漫画所批判的是把“劳”和“逸”对立起来的社会现象；但是“结构和功能的优化”中的“结构”与“功能”在一个“系统”中不能作为矛盾的双方来理解。在试题的文字表述中，漫画标题中的“劳”与“逸”，设问中的“改革和创新”，题肢中的“结构和功能”、“效率与公平”，从逻辑上看，这四对关系是并不一致的。

2.命题人、作者、考生三种视角应取向一致

命题人与作者的意图以及学生的理解应力求统一，对于一幅漫画，当然可以进行不同的解读和诠释，但是命题人应在充分考虑并尊重作者意图的基础上，尽量站在考生的立场上提出问题，因为考试作为一种重要的评价方式最终还是服务于学生的学习的。如果命题直接从“作者创作这幅漫画意在批评谁”这样的问题视角入手，也许更有助于使考生将题干中的“启示我们”的“我们”这一行为主体与自身有机结合起来。

按照具身认知的理论，认知是具身的，而身体又是嵌入环境（或情境）的，正是人在一定环境中的生理体验“激活”了心理感觉和思维活动。学生在思考这幅漫画时，我们希望他是以一个代入者的角色还旁观者的立场来思考问题？如果命题的设问能够调整到让学生形成“假如我是漫画中的丙”这样的视角上，从而通过体验而激活思维，可能对于培养学生的哲学思维有更好的引导作用。

3.知识、情境、素养三个层次应有序推进

“就实际表现而言，核心素养指的是个体在面对复杂的、不确定的现实生活情境时，能够综合运用特定的学习方式所孕育出来的（跨）学科观念、思维模式和探究技能，结构化的（跨）学科知识和技能，以及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内的动力系统，进行分析情境、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交流结果的综合性品质。”^[1]学科核心素养怎么考？按照《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课程标准（2017年版）》第六部分“学业水平考试命题建议”，“学业水平考试坚持以学生的思想政治学科核心素养发展水平为考察对象”，这“需要以具体的真实情境作为执行特定任务和运用学科内容的背景与依托。”^[2]这要求我们在命题中梳理好学科知识——试题情境——核心素养三者之间的有序关联。

笔者以为，哲学所要培育的学科核心素养主要指向科学精神，包括自我反思意识和辩证理性思维，从考试评价维度看，就是要考核学生知识迁移运用的能力，即面对命题者所创设的情境，考生需要产生一种自己正作为情境的介入者，或者事件的参与者（当事人）的体验，从而能够调动和运用相关学科知识和思维能力。从命题者视角看，一般是创设情境——设置问题（指向相关学科知识）——考核某种能力；而从考生的维度看，应该是进入情境——思考问题——迁移运用知识。按照李晓东教授的观点，“命题情境的创设要想对学生的行为表现进行恰当评价，就必须在创设情境时考虑到如何让学生愿意真实表现自己的水平。因此，创设命题情境的关键在于‘能否使每个学生在该情境中均愿意或必须真实地表现自己的素养发展水平’。”^[2]将漫画情境中所蕴含的素养培育的可能性，通过巧妙的设问以激活其某种“真实意愿的表达”的现实性，这尤其需要考虑如何使学生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这是联通从知识理解、情境介入到核心素养表现的关节点。

俗话说，看人挑担不吃力，在《“劳逸结合”》这幅漫画中，看来丙可能也是这种心态，所以要给甲、乙的工作增加一点阻力，当然阻力也可以转化为动力。在此，笔者也不妨从这样一种心态和立场上吹毛求疵一番，以有助于进一步推动当下的命题（评价）改革。

参考文献：

[1]余文森.核心素养导向的课堂教学[M].上海教育出版社，2017（1）：15.

[2]教育部.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课程标准[M].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12）：48.

[3]李晓东：教学情境与命题情境的区分及其意义——基于《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课程标准》的文本分析[J].中国考试，2020（1）：51.

     备注：本文已发《中学政治教学参考（上旬）》，202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