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杏子与吃草的羊

    现在的城市人，大都喜欢到有山有水的地方，体味一下田园生活。青岛有崂山，这让人们节假日或有休闲心情的时候，有了一个很好的去处。前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朋友提出到崂山摘杏吃，兴致使然，便欣然前往。去的那家山民，应该算是老朋友了，前些年来过几次，或者说来过几个杏熟的季节，只是去年因有活动错过了，今年无论如何也是该来的。

    满眼儿青青的山，令人心情大变，转瞬丢弃了城市拥塞麻木的情绪。在山民那已是楼房的客厅里稍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崂山茶，便在山民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家的杏林。当沿着小道进入大片大片杏林的时候，便看到树下落了一片片黄灿灿的杏子。据老人讲，今年杏子丰收了，采摘不及，便自然落地了。说来果子很怪，并非风调雨顺就丰收，今年春天大旱，墒情不好，危及到若干农作物的生长，但是对于杏子则不然，由于春天花开的时候，无风无雨，便坐果多。农民山民的耕种生活有一个怪圈，丰收了，由于量大，果实就便宜，卖不出好价钱；而欠收了，即使可以卖上价钱，但量又少，反正总是焦虑……

    老人领我们来到一棵果实累累的树下，让大家可着劲儿地摘，且鼓动年轻人爬到树上，摘那些在树下摘不到的鲜艳欲滴的果子。大家的兴致，可想而知。在另一家园子的栅栏外面，一直站着一位孕妇，她不摘也不吃，就那么看着人们忙碌。像那位孕妇一样，整个杏林里不声不响，静悄悄的。时而有人推着手推车或自行车走过，尽管也是载满了果实，可是人们的脸上并无兴奋之色，就那么灰突突的低眉顺眼儿，不张左右地走。我沿着小路往杏林深处走去，有一老太太在一棵树下坐着，跟前一堆落地的果子，有些已经开始腐烂，她在将那些果子中的杏核挤出来，一颗颗丢进塑料桶里。离她不远处一位老头，将采摘下来的杏子装满了两只桶，提着走过来。老太太见到我，从嘴里冒出两个字：吃吧。我从地上捡起一只落地果，咬了一口，很甜很甜的……

    山风吹来了，听到背后响起“噗噗”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已经捡干净的地面，又落了一层黄灿灿的果子。

    往山里走，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一片别墅群，工人们正在施工，是修建别墅区里的小桥流水与华丽的灯盏。别墅中，有工人攀附在外墙面上，正在刷涂料。某种悲哀突然油然而生，原来人们要的是这里的山水，不要山民的生活，至于杏子丰收与绝收，与他们没有关系。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将来连这里的果树都没有了，山民也都住进高楼大厦，这里的山水还会这么美丽么？那时候这里的别墅不是也就失去了意义？从这个层面看是只顾眼前的享受，不顾将来，是这些年来一直“高歌猛进”的急功近利行为；而从长远看，一旦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没有了山的风采，也就没了“民”；从管理的层面说，怎么就不能留一点公共的空间给大家，给子孙，给未来？

    下山的途中，见到几只吃草的羊，又生悲悯情怀，也许用不了多少年，我们在这里就看不到吃草的羊了。现在生活中到处充塞着假货，尤其是食品，掺假的成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原生态的东西越来越少，把自己生存的必备条件都要侵蚀占为私人所有，这无疑是在自杀么，无非是先戕害草民，随后便是自己……

    羊是智者，能解答这些么？

    吃草的羊抬起头来看我，它的眼中更充满了悲悯，是对人类的悲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