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周年祭
散文诗三章
是否
月亮是否升到了往日的高度,是否足够照亮山寨与羌笛
是否可以让窗子和枝条勾勒出无语的画面,作插图供爱情阅读
是否将渗凉的汁液缓缓地流成了一条古老的歌谣,熟稔的小路一样绕进了孩子的梦里
是否狗的鼻子不再生疑,将哭泣与歌声看作河岸无声的灯影儿
大山是否回到了往日的位置,让柴草可以寄存炊烟的一生
蹲着的石头在燃烧,站着的阳光在颤抖,风在这儿拐过坝子上的女人的喃喃独语
拐杖是否认出了道路,堰塞湖蓄起的雪山之泪已经流尽,思念沤成了水底的淤泥
季节是否给五月以新的含义,花瓣随江水漂零作北川寄出的信函
在大陆板块的皱褶里,痉挛与抽搐的阵痛,是什么临产了
苞谷
苞谷的牙齿咀嚼着阳光咀嚼着油绿的日子,
那些日子居然说闪就闪了,连同孩子
苞谷手拉着手衣襟连着衣襟仰望苍天,雨季居然说来就来了,连同洪汛
斜依凄风,沿着飘零的雨滴窥望天堂,看看是谁洒落的泪水
那里的苞谷是否也咬紧了牙关咀嚼难舍的黄昏?365个日子将痛楚埋得还不足够深……
疼痛
我没有回头去看它们。那些摇乱了的村镇与街道,那些从堰塞湖开始的寂寞,变成了乱石滩的河谷,还有泄洪后残剩的土石方……
湖水中高大婆娑但却已经死掉的那棵核桃树,还有民居。铅灰色的湖岸线,连着豌豆地,水下的部分已经发黑,水上的已经枯瘦而寂寞。
院坝上,一个女人在烧开水。
太阳很烈。与发黑的木板燃烧的透明火焰一样,很烈。
我不再忍心回头去看它们。那些大地的伤口与堰塞湖。湖水流过的地方,犹如老人脸上的泪痕,驳杂而肮脏。
核桃树下女孩儿的歌原本是寄存在树阴中的:还有砖混结构的房屋。齐腰板门上的那双大眼睛里的惊恐,瞬间定格成了永远。
女人在院坝里烧开水,支起火焰的水泥块上的血迹,被透明的火焰熏黑。
撩开遮挡了目光的头发,撩开黑色的记忆,那女人在院坝里烧开水。
我真的没有回头再看它们。那些孩子的积木一样坍塌的水泥板与断裂的桌椅之间的鞋子与书包。
泪水的堰塞湖已经淹没了所有意念的树阴,豌豆地里锄地老人的心与半壁大山一起滑坡了。他的亲人如同那些水下的豌豆苗,已经被思念沤得发黑。只剩下老人的心日益枯瘦而寂寥,一如即将刮起的秋风。
院坝上,孩子们升国旗唱国歌做广播操的地方,母亲在烧开水,用那些碎裂的课桌、门板还有死了的树林,日子的烟霭呈透明状,在烈日下抖动,看不见的烈焰,烧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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