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朋友家出来，路过一个菜市场，看见水产摊前的鲫鱼摆得活泛，银闪闪的鳞在阳光下晃得耀眼——煮一道鲫鱼豆腐汤应该很美味。于是，我挑了一条看起来最精神的鲫鱼，还特意从车上拿下来一个小桶，装了小半桶水。“别放桶里，就放塑料袋里拎回去，保准到家还蹦跶。”卖鱼的老婆婆说。

　　老婆婆边说边把鱼放进厚实的塑料袋，松松打了个结，递给我。

　　我半信半疑，拎着塑料袋上了车。鱼在里面偶尔摆下尾巴，幅度轻得像一片叶子在动。这时候我才慢慢琢磨透老婆婆的话：鱼的呼吸全靠鳃，只要鳃保持湿润，它就能从空气里吸氧，塑料袋松松垮垮的，刚好够空气流通。反观小水桶，浅浅一层水看着安全，可水里的氧气就那么点，鱼在里面急得扑腾，耗氧更快。想起以前用桶装鱼，总在半路就看见鱼肚翻白，那时只当是路太远，原来竟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后来才知道，渔民早摸透了这个理。就像福建的弓鱼术，渔民用草绳把大鱼的头尾捆成一张弓，不让它乱蹦消耗体力，再往鳃上淋点水保持湿润，这样鱼能安安稳稳活上一天，运到远地方也新鲜。这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与其给多余的水，不如守住最关键的湿润，再让鱼省着点力气。

　　到家把鱼放进盆里，它果然又活蹦乱跳起来。原来世间不少事都这样，我们以为的周全，未必抵得过顺应天性的简单。

《扬子晚报》2025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