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风里跑两圈

    张君燕

早晨在一阵鸟声啁啾中醒来，心情瞬时如鸟鸣一般欢快。昨晚下了点雨，推开窗，春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清新中带着一丝冷冽，与室内温暖却略显浑浊的空气来了一场正面交锋。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此时室内的暖气还在供应热量，坐在桌前，懒洋洋地翻阅报纸，身体是舒适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鼓舞着，蠢蠢欲动。读到一篇关于春天的文章时，终于按捺不住，穿上衣服、系紧鞋带，急切地想要在春风里跑两圈。

风从耳畔掠过，带着泥土解冻的潮润气息，像母亲用温热的手掌轻抚过面颊。忽然瞥见路旁樱花树的枝桠上，几粒花苞正怯生生地探出粉白，恍若少女初醒时揉着惺忪睡眼，昨夜的残雨凝成的泪珠还缀在她们腮边，小小的花苞越发衬得楚楚动人。

街边的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循着味道望去，一家小面包房刚出炉的面包正冒着热气，橱窗凝满水雾。穿围裙的姑娘推开玻璃门，铜铃“叮当”作响，将春天的气息与烤面包的暖香搅作一团。

转过巷口，一树玉兰撞入眼帘。碗口大的花朵缀满枝头，似一只只白鸽，在微风里扇动着翅膀，抖落几片花瓣。护城河畔的柳条最是调皮，总趁人经过时轻扫面颊。远远望着，已是一片青绿，像笼着一层青色的薄纱。走进看，却不见柳叶，只有藏匿于其间的柳芽，与人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草色遥看近却无”，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在河边晨练的老人们散散步、打打太极拳，舒展着筋骨，指着不远处的银杏树打赌：“今年肯定比去年抽叶早！”他们的说笑声惊起灌木丛里的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麻雀却一点也不恼，你听，这叫声里充满了兴奋与喜悦，那是对春的迎接和盼望。

路过湿地公园的时候，我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声。孩子是最不怕冷的群体，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尚能看到他们玩耍的身影。如此大好春光，岂不是更可以无拘无束？一个大点的孩子手里扯着一根线，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一只燕子风筝便在空中爬升，尾巴上系着的彩色布条随风飘荡。剩下几个孩子追随风筝，来回奔跑，直跑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解开棉衣的扣子。

若是在我的家乡太行山脚下，此时乡亲们应该已经开始在田野里劳作了。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个时节，阳气升发，万物展现出勃勃生机。乡亲们一嗅到春天的气息，全来了精神，不等苏醒的庄稼召唤，就来到田间地头。俗话说：农时贵如金。不违农时是农民最基本的素养。在春天，没有哪个地方比田野里更热闹、更富有朝气。乡亲们迈开双腿，在春风浩荡的田野里忙碌，与时间赛跑，与庄稼同行。

  两圈终了，我的额角沁出细汗，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裤脚粘了一些不知名的草籽，我小心地揪下，捧在手上，仿佛家乡田野边的蒲公英正撑开毛茸茸的伞盖，等待下一阵风起时，将春天的消息捎往更高的山峦、更远的远方。 

《甘肃工人报》2025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