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来
张君燕
    忽地一阵温和的春风吹来，吹开了园里的迎春花，吹绿了河边的柳条，吹响了半夜而来的春雷，吹过了耳畔阵阵悦耳的鸟鸣。桃花粉、杏花红、梨花白，黄色的迎春花，紫色的丁香花，蓝色的鸢尾……整个天地像突然泼了一桶油彩，一下子由单调的水墨换成了水彩，五颜六色的，顿时生动活泼起来。这时，人们才蓦然惊觉，二月已经悄然而至了。
    农民应该是最早感知春来的消息的。一进入二月，风变得柔和了，阳光变得明媚了，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大地也该复苏了。风和日丽的日子，农民们喜气洋洋地来到田里，不论年老的还是年少的，都摩拳擦掌，挥胳膊捋袖子，笼罩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为广袤的大地播下新一轮的希望。
    在二月，想要找寻春天的足迹，最好是在乡下、在郊外。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被汽车的喧嚣堵住了耳朵，被拥挤的人群遮挡了眼睛，被各种饭店各种小吃摊散发出的味道迷惑了嗅觉，如此失去了听觉、视觉和嗅觉的城市怎么能够捕捉到春姑娘到来的讯息呢？何况春姑娘的脚步是那么轻盈、那么飘然，调皮的她还孩子气地跟人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呢！
    在乡下可就不一样了。乡下的天地是广阔、纯粹的，又是静谧、安详的。春姑娘想要给人们一个惊喜，可是竟无藏身之地。她藏在大树后面，树枝上探出头的嫩芽出卖了她；走到小河旁，河水欢快地唱着歌告诉人们她在这儿；想要跟着风儿游荡一会儿，可飘散的体香又肆意地钻进了人们的鼻孔。
    无处可藏的春姑娘恼得一跺脚，因微怒而涨红的脸庞映红了身边早开的野花。于是，春姑娘索性不躲了，大大方方地现身，一挥手，将整个乡下的天地改换了面貌。天更蓝了、草更绿了、鸟儿的叫声也更加欢快了。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远处杨柳如烟，一片嫩绿，虽是清晨，寒气却很轻微。红杏挤挤挨挨地在枝头开做一团，与周围其他景物相映成趣。仿佛即将召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比美大会，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吸引了过来。
    瞧，小燕子最先赶来报到，紧随其后的是布谷鸟，说它们是“春天的使者”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在它们的带领和号召下，杜鹃、喜鹊、黄莺、斑鸠、麻雀，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都聚集到了一起。雄鸟展示出漂亮的羽毛和歌喉，引来雌鸟爱慕的眼神。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好不热闹。草丛里的昆虫也不甘示弱，和着鸟儿的旋律奏响了一曲交响乐。热爱舞蹈的蜜蜂和蝴蝶情不自禁地踩着节拍，在花丛中旋转、跳跃，曼妙的舞姿引来一阵阵掌声和欢笑。
    如果说此等情景是动态的“春意”，那么著名画家黄永玉的山水画《春意闹》则是静态的“春意”。画家用随性的笔触和看似粗放的留白，描绘出了春日雪山融化之景。画中，江水清透，绿意蒙蒙，虽然远山仍有积雪，却在阳光的照耀下悄悄融化。整幅画看上去简单、安静，但仔细观赏，便能感受到这种平静背后的东西——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看着简单，却把雪后的热闹缤纷之景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绿意盎然的春天也仿佛呼之欲出。
    一动一静，看似截然不同，却都表现出了浓浓的春意。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说，这一“闹”字境界全出。眼前此景，这一“闹”字，春意盎然！
    最高兴的应该是孩子们了。被寒冷禁锢了一个冬日的孩子们欢快地奔跑在刚刚返青的草地上，尽情地玩着、闹着，脱下厚厚的棉衣，孩子们瞬间变得精神起来，精灵似的在大地上穿梭，装点着大地的五彩斑斓。
    墙角的太阳底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老人们眯着双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伙伴们唠着嗑，虽然话不多，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恬然的、满足的，每一道皱纹里都盛满了欢喜，由内而外地一波波荡漾着。
    二月是一本新翻开的书籍，二月是一曲刚奏响的乐曲，二月是初睁开眼眸的婴儿，二月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二月里来，好风光！
《迪庆日报》2023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