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沙滩３４（长篇小说）
孙柏昌

ＮＮ８
　当你走在这座城市陌生的街道上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酸臭的泔水味。

你好象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正在搅动着猪食槽子，粘乎乎的猪食泛起了一个个气泡。

多么熟悉的气味。尽管你不知道，也无法猜测到气味是从哪儿散发出来的。一排排低矮的棚屋，似乎不留一点缝隙地拥挤着。但是，你却有一这样一种模糊的感觉：我可以在这儿活下去，也许还能活出个人样来。

你举目无亲，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棚屋会给你敞开一条门缝。于是，你向城外走去。

当你走到一个围墙高耸的院落时，一个声音从门房里冒出来：

“小子，别走！”

你知道，在这座城市里，你连马路边上的一块绊脚的碎砖头都算不上，没有人认识你。那冒出来的声音当然与你无关。

当你继续着自己那漫无目的的脚步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拦住了你：

“你耳朵聋吗？”

老头的嘴里喷出一口很浓的烧酒味。

“我听见了。”

“听见了，还走？”

“你叫俺？”

你尾随着老人回到了门房。

怕累吗？老人问。你摇摇头。力气，是你唯一拥有的。把那堆垃圾弄走！我给你二角钱，不，多点。五角钱。那堆垃圾很大，大得就像族长的坟茔。弄到哪儿？随便，弄出院落，离开大门远点，什么地方都行。看你挺壮实的，不嫌累，弄到废品站卖了，还能换个块儿八角的。

你觉得这差事不错，认了。

老人给了你一条麻袋。垃圾堆里什么都有，有废铁、碎玻璃、干屎、纸片、树叶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他扛起麻袋的时候，他觉得那分量就像一袋子地瓜，确实很重。他默念着老人指的路：一直向前走，三站地，看到一个红星浴池，进了胡同里左拐，再左拐，走到胡同顶头再右拐，就会看到废品收购站了。

当你第三次扛起麻袋的时候，老人抛出了一口酒气：

“明天再折腾吧。”

天近黄昏了。

“不。弄完，”

你的腰包里已经鼓胀起来了，多了９块３角４分钱。况且，剩下的垃圾也只有小半麻袋了。不过，他确实很累了。小腿肚子发胀。当你扛上麻袋的时候，正好有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来了。你平生第一次搭乘上公交车。乘务员捂着鼻子撕了张２分钱的票给你。他赶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那个大嫂正在为大门落锁。看见你来了，“唉”了一声。

你兴奋地数着钱，一共１１元１角８分。

你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泔水味。

你急匆匆地在一个小卖部买了一瓶直沽高粱酒，一袋花生米，三根细肠，一瓶玻璃瓶的梨罐头，还有一斤蛋糕。

“唉——小伙子，明天不过了？别花了。”

小买部的大娘和他开了一句玩笑。

这时，你浑身轻松，脚步飞快。

当你赶到那个门房时，老人委有纳闷儿：

“垃圾弄完，你还回来干什么？”

“俺Biang想跟你喝酒。”

若干年后，，你才知道，那是改变你一生命运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