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长篇小说）

孙柏昌

海子跳出了芦苇丛，几步便跨上了海河大闸。他站了一会儿，听了听，除了海潮的拍动，了无声响。他回忆着刚才那声音的方向。一经认定，他就像一头敏捷的箭鱼，沿着黝黑的海河堤，射进了夜的海。

他走得既快又轻，生怕惊扰了那个家伙。他摸了摸那柄匕首，匕首也被身体温热了。自从父亲抓痛他的肩胛骨那个夜晚，他就把爹的匕首别在腰上了。他断定，终究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的。

他腰插匕首，晃动在父亲那赞许的目光里：

“嗯，这才像我的儿子！我早就说过，我和大海交了一辈子朋友，大海总会给我一个像模像样的儿子。”

渔民儿子的血就得像那霞光染红的海水，永远奔突着野性的力量与风采。小鬼子，我会告诉你的！小鸥是芦生的人。你他妈的滚远一点！他真想早一点看一看洋鬼子的血，到底像不像中国人的血那样红那样咸。噗的一声扎进去，总会开出一朵艳丽的花。一想到那花，他的血液“轰”地一声直冲头顶，血管咕突突奔涌如海潮。

蓦的，他停下了脚步，站定，仄耳，凝神。他听见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三个人影在不远处晃动。他闪下海河堤，仆弯着身子，只留下半个头影，盯视着。人影愈来愈近了。

“你们别争了！明天看情况再定嘛。”

这是苇生的声音。

苇生在最外边，靠近海河护堤。第二个是小鸥。他妈的！石田偏偏走在最里边。

“苇哥，再不走，我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儿。”

这是小鸥的声音。海子知道，小鸥是在说自己。

    小鸥，你总算说对了！他在心底笑着。你们注定走不成啦！小鸥，你要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的！我不想伤害你，只是因为芦生爱你，况且又是他的妹妹。让石田代你偿还吧！石田身上绽放的鲜花会让你惊呆的！（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