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山上
文:刘湘吟
这个寒假,挺丰富。哀惜乐喜就不说了,这是人生常态吧!日日月月发生着的。就说游走之境(这时候发现,境域之分是个好东西,最不济可以聊做旅人游走谈资——)陕→川→鄂→京→鲁→陕……呵呵,一个月走了这许多地方,再怎么贫乏的生活也绝对聊有安慰了不是。
以上并非自况。事实上,过去这一个月,俺过得相当滋润哩!因为有天使们。
然后在昨天回到山上学校
有些话想说啊,想记下。
去年5月3号来到这里的,到现在,10个月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从上下山的这条路,已然见证山村的变化。
回山上……这时候说起这个词,不免回忆这10个月来回山上的次数,和记忆。
生活是多么奇怪。如同生命。最久最多的,不一定最深最重。
10个月并不长。俺过去有限的人生经历里,超过10个月的也不少。但当经历成为一种习惯,剩下的除了安全感,安逸惯适,也没剩下太多的什么。
当然不安逸、不习惯也没什么。不过是旅人一点无聊的谈资。

不过几个月前,上下山的这条路,是条泥泞土路。下山还好些(因为常走路下山),上山时真是挺惊心的。每次上山,摩托背后绑着俺的行李,俺紧贴着摩托师傅(这时候实在无法矜持),颠簸崎岖地往上走。天晴时还好,天雨时不得了,山路尽是土泥,太滑了简直,绝对随时可以让摩托翻倒的……俺坐摩的上山时都极自然且习惯地一路默念大悲咒,确是做了随时摔死或手断脑残的心理准备。
在俺一路默念大悲咒,一边双眼不停歇地观看周遭自然美景之时(这又是个真理︰愈危险的地方愈美丽),俺一次又一次心慰︰就这么死了,也无怨了。
可是呢,俺就没死呢,虽然摔了小小几次。
昨日上山,不再坐摩的,有面的坐了。
之前就常听说到镇上的那条路在修路,也经历了数月修路、上下山不便、分段行走往来的折磨……如今镇上到山上的公路修好了,没有可怕的泥路了,不但走摩托顺溜,走面的也很顺畅。
放寒假的前两天,俺就在学校校门前看到了小小告示,说是村里开通了面的,上、下山一趟15(比摩的便宜了一半!)
照理讲,公路修成了,我是该高兴的。
是高兴。但更大的失落,在后面。。。
这话,别说你不懂得。这时代的人,都懂。

言归正传。昨天中午,俺驼着大包小包行李,挺着睡眠不足与肠胃空乏,在那乏善可陈却不可思议地愈来愈热闹的小镇街上,坐上回山上学校的车。
面的,当然的。(比较)危险的30元和(比较)安全的15元。
第一次坐铁包皮上山,我竟然有点不习惯——没有了之前那惊心动魄的顽险土泥山路,也没有了那清风拂面、无知无感或丰盈自如于一体的感受。
所谓 文明的 必要之恶?
摇下车窗。想找回一些感觉。
突然的,一株白花树映入眼帘,太美,像梦,不真实。让我几乎想哭。
然后,又看到许多株。
山上一小片一小片白花树
原来,这时节,这山里是开着这样的花呢。
真美
我问了开车师傅,这是什么花?他说那是一种樱。
樱?
白色的樱,真比红色、粉红色的美许多倍。
然后一路盼望,我们山上也有这样的樱。
路通了,然而,藉文明而狂张的无知、蛮横,似乎也更张狂。
两足走的,要让路于两轮的;两轮的,要让路于四轮的……
俺这天经历的,就是这样的丛林法则。
开摩的的可以尽情叭(按喇叭)走路的。现在有了面的,开摩的的不再是这条道上的皇帝了,因为开四轮的更狠——在崎岖的山路上一个不小心弄倒了(倒的绝对是骑两轮的。这还有异议吗?)开面的的不下车去看看,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任那摩的男人和他瘦弱的女人自己爬起来愤愤不平而无语地看着……看着我们这车人若无其事地走过。
我感觉,公路的开通,会使这儿的人心与价值观更现实、趋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会愈来愈糟吧……
多么遗憾。这世界还有许多地方,在大走弯路。
然而一路有美丽的白樱陪伴我
回山了。离去一个月或两个月,这里几乎是没改变的——唯一不同只有水槽里没水,必须到河边打水。
男人还是爱打牌,女人还是爱闲聊。
该开学了,可学校这学期会有几名支教老师,还不知道。
可爱的陈老师走了,也去大城市当农民工了。
善心朋友们寄来许多衣物、文具、书籍。感心。
在甫归来的这日,看到这些包裹,仍然心热,即刻进行分类编排……
昨晚太累了。今晚稍许累。
山上有雪
山上有美丽的鸟儿
风景和不太可爱的人儿(当然孩子们很可爱)
山上挺孤寂
也挺安静
近日有空,想去看那白樱,美丽的白花树。

【刘湘吟,生于70年代,曾担任台北《新观念》杂志执行主编,人物传记、身心灵类图书作者,曾游居云南、北京、天津等地,现前往陕西省山区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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