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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型师的暧昧

文：GEE

    在过去差不多10年里，我一直在同一个美发店收拾我的头发，这期间有4/5的时间，固定找两个理发师。第一个叫阿刘，他给我理了差不多4年的头发，后来他离开了，我凌乱地赶上谁是谁地剪了一阵子头发，又找到了阿九，直到去年他也离开。此后至今，我再次凌乱地找人理发，期待遇到第三个合适的人。
　　发型师在女人的生活中占据着一个很特殊的地位，这在美剧、日剧、台湾剧中似乎都有所体现。在很多剧情中，发型师成为女人的闺密，而在有的剧情里，干脆成了恋人。（嗯嗯，现实中也有范例啊，比如周迅和他们家大齐。）
　　以我这样一个害怕亲密关系，私人界限极强，讨厌被束缚的人都会期待一个固定的可心的发型师，可见这发型师的作用真的不是一般的。
　　前几天，在我又去剪发，期待遇到第三个固定发型师的时候，我仔细地思考了阿刘和阿九对于我的意义。
　　阿刘和阿九——他们每个人都为我剪了4年的头发，每月一次，算起来，我和他们每个人有过40多次的亲密接触。而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名，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离开后去了哪里，他们已婚还是未婚，他们是直男还是同志……他们也同样不知道我的。

　　但他们知道我洗头的习惯，知道我头发的质地，我会随着心情换发型，我讨厌复杂的打理，我胖了，又瘦了，我在这4+4年中怀孕了，又生孩子了……
　　他们知道我私人情况中的一小部分，他们见过我不修边幅的最难看的样子。而我放心把自己的邋遢一面展示给他们，这种情况，按说只会在我和我老公之间发生。
　　——这就是发型师的地位，女人不得不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类似的情形，可能还有裁缝、医生，此外也只有男朋友和老公了。
　　暴露了自己，所以也只好去掉心防，也只好对其敞开。而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取得你的信任，不会令你不安的，当然也就跨进了你的私人界限。这就是为什么，女人容易和发型师亲密起来的原因。

　　如同人一生爱无数个人，其实爱的都是同一类人一样，发型师，能和你亲密起来的，也会是同样的类型。
　　比如阿刘和阿九，他们俩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他们很少和我寒暄，如果寒暄，话题一般只围绕头发——“头发好硬啊”、“发帘我给你剪短一点吧，这样你可以坚持的时间长一点”；或是泛泛地涉及天气——“这几天真冷啊”、“可不是，而且还一点雪都不下，实在太干了”……
　　他们很小心地盘桓在我私人界限之外，或是跨进来，但只待在他该待的那一小部分。
　　他们能了解我的心思——在我不表达和不会表达的情况下，而且，他们不会自作聪明地对我说出来，于是这样，我们之间就仿佛有了一种默契。
　　他们不会勉强我，不会给我推荐一些我不愿接受的发型和产品，当我突发奇想的时候，他们会完成我的要求并且加以修饰使我即便想得太离谱，也不会显得太糟糕。
　　他们并没有能力把我变成明星，也从未作出过什么让我惊艳的发型，他们不是什么高手，我选他们，只是因为他们令我放心，让我感觉相处得舒服，不会紧张。

　　而有些发型师，那些可能很时髦、可能很花哨、可能很优质的人们，我不选择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让我紧张。理发是件很私人的事情，是一个要把自己交给别人的事情——虽然只是一部分，只有一会——是一个丢盔弃甲的时段，所以，必须要找一个让你放心的人来交。
　　每个人放心的那一款是不同的，不是每个人都只对阿刘和阿九放心，所以什么样的发型师都会有自己适合的那些客人。不过，阿刘和阿九的客人一直很多，每次去我常常要等候一会。看来，和我同款的女人还是挺多的

【作者介绍：GEE = 宋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