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绪武与陈景熹,穿越大半个世纪来相会
(2015-08-05 15:47:44)穿越大半个世纪来相会
冬天的阳光像厚厚的毛毯,斜斜地投射进客厅,将87岁的张绪武包裹在温暖之中。2014年是祖父张謇高中状元120周年,在这个冬天里,他有两件心事,一是听一场有关张謇研究的专题演讲,二是跟与陈氏花园的后人陈景熹见面叙旧。第一个心愿由著名学者吴晓波帮他完成了,吴晓波在南通做“张謇的当代意义”演讲时,张绪武虽然听力不行,但端坐第一排,目不转睛地看着。剩下的心结就是与陈氏花园的后人见面,这愿望,藏在心底大半个世纪了。
由谁来联络陈氏后人?他想到我。
陈氏花园现在改为城市绿谷。陈氏花园原主人的后代已经不大好找,我只认识原先是上海歌剧院独唱演员的陈景熹。陈景熹小名汤生,是电影《铁道游击队》主题歌《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木偶片《大橹的故事》主题歌《党的光辉照航程》的主唱。我通过采访认识陈景熹,已经有些年了。
顺着冬天温暖阳光的指引,我来到张绪武天安花园寓所,老人亲手沏的茶在等我,满屋的阳光在等我。
张绪武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向我介绍张家与陈家的关系。他说,他的祖父张謇与陈景熹的祖父陈维镛是事业上的伙伴,他的父亲张孝若与陈景熹的父亲陈葆初自小就感情相契,陈葆初又是张謇的干儿子,两家私交很好。几十年了,他一直在打听陈家后人的情况,知之甚少,大学毕业后又去东北工作三十年,两家更是断绝音信。前年,看了中央电视台播放陈景熹回乡寻找儿时旧迹的专题节目,张绪武寻找陈氏后人的心情更加迫切。
听到我转达的张绪武的意愿,陈景熹喜出望外,相约三天后在张家见面。
那天也是个艳阳天,79岁的陈景熹带着他忠厚老实的儿子和长髯秀顶的侄子从上海赶到南通,张绪武移动蹒跚的脚步,迎候在门口。老兄弟俩一见面,四手紧握,陈景熹眼眶蓄满泪水,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放开,往事回到眼前。
陈景熹父亲浓密的大胡子是张绪武抹不去的记忆,芦泾港陈氏花园的情景历历在目。小时候在唐闸上学,周末就会结伴到芦泾港陈氏花园去玩,那里的蟠桃很好吃。张孝若去世后,陈景熹的父亲常到家里来看望张家兄弟姐妹,像父辈一样关心他们。张绪武清楚地记得,哥哥融武是从小跟随祖母吴老夫人在上海法租界生活的,祖母去世时,家人告知陈老大人亲来吊唁,融武大哥一听,连忙让家人请陈老大人在客厅稍候,自己急急忙忙上楼更衣。因为,那天融武是在麻衣孝服里面穿了件皮袍,按照儒家规矩,重孝期间是不可以穿得如此奢华的,融武怕陈伯伯责备,换了普通衣服才敢出来相见,足见张家子女对陈伯伯的敬畏。
张绪武从陈维镛投资大生纱厂起,回忆两家的世代交往。虽然,历史的烟云早已飘散,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坎坎坷坷、真真假假,也都离我们远去,但三代人经历一个世纪保存下来的家族情谊,就在身边。陈景熹感慨地说,我父亲年长你父亲,是大哥,你又年长我,是我大哥。我们这一代人能有今天的相会,很不容易啊!张绪武也感慨地说,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总得经历风风雨雨。经历苦难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整个民族都曾经在苦难之中。只有经历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对于人生坎坷,还在于自己边去面对边去感悟。如今,所有的苦难,都已成为历史,但我们应该记住历史,还原历史,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各自的家庭,气氛更加轻松。陈景熹把自己儿子和侄子推到张绪武跟前做介绍,张绪武告诉陈景熹,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张慎躍,自己30岁那年生他的,1980年被他伯伯接到香港读书,在香港毕业,就留在了香港,现在是一家公司的合伙人。小儿子叫张慎欣,在美国加州大学毕业,回国后就留在自己身边,照料老俩口,为了自己的事业,更为了推广张謇思想理念,经常在外奔波,他还是省人大常委、市政协委员。对于上海歌剧院以及歌剧院老艺术家的情况,张绪武了如指掌,他遗憾地说,当初他们没有告诉你的情况,不然,这跨越大半个世纪的见面早就遂了心愿。
近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从外面淡淡透入,室内,洋溢着浓浓的三代情谊。对于这份情谊,张绪武与陈景熹都为能够从自己这里得以延续而喜悦。富贵不测似浮云,生命如草润细物。两位老人,面对曾经的多舛人生,风淡云轻,坦然承受。他们心头,犹如这近午的阳光,明媚,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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