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小心翼翼地眺望南非

——读《浮光掠影世界杯》

    拿到黄俊生老师的《浮光掠影世界杯》时，我正在读库切的《等待野蛮人》。前者是中国记者的“南非手记”，后者是南非作家的小说，一时间，南非成为我阅读中绕不开的话题。我是因为曼德拉而知道南非的，而除了曼德拉，除了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除了传说中的钻石，我对南非一无所知，即使在世界杯期间我也尽可能多地看了很多场比赛，但我关注的是足球，不是南非。现在好了，一个自称对足球不怎么在行的记者去采访世界杯，他巧妙地从滚动旋转的足球旁侧身而过，把我们的视线引向足球以外更广阔的空间，他用他的“缺陷”，弥补了我们的缺陷，他“浮光掠影”的手记，让我们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眺望南非。
    黄老师呈现给我们的南非是那样富于魅力。这种魅力，不光因为他呈现的内容，更在于他巧妙的呈现方式。我曾读过一些让中国人去了解其他国家的书，如今能够记得的只有二十多年前读到的一本《美国走马观花记》，其他的基本没有印象。不是说那些书写得不好，而是这一类文章确实难写，枯燥的记述，乏味的介绍，很容易流于空洞或琐碎。然而读黄老师的这本书，丝毫不会有枯燥乏味之感，尽管其中许多文章我已在他博客上读过，但再次去读，依然可以读得津津有味。黄老师不愧是资深记者，他知道怎样去吊人胃口，怎样去吸引读者。书中的三十八篇文章，从不同的角度写到了南非美丽的自然风景，迷人的异域风情，独特的历史文化，纷繁的社会风貌，但仔细阅读，又很难找到一篇直接描写这些内容的文字。他没有采用简单的游记式记述和资料式介绍，而是把要呈现给读者的内容贯穿在自己的行动中，融会在自己的感受里。换句话说，黄老师呈现给我们的自然风景，是他观察到的风景，是带着他审美印记的风景；他呈现给我们的异域风情，是他体会到的风情，是带着他的感悟和思考的风情。
    我想把黄老师的这种呈现方式称之为“体验式呈现”，这既切合“手记”的文体特点，又能让文字融进作者的个性和感情。这样的文字，可以带着读者和作者一起去追寻、体验、想象。比如他写约翰内斯堡的自然环境，只用了一句“就让我多做深呼吸，欣赏它的空气吧”。试想，一座连空气都可以欣赏的城市，其自然环境之好自是不言而喻。再比如他写在好望角看鲸鱼，“同行的《扬子晚报》黄启元一上车就嚷嚷要看鲸鱼，这倒有点让人为难，如果是要看我，马上就能满足他的要求，但要看鲸鱼，这厮又不听我使唤，说看就能看到的吗？不过，我们的运气真不错，要不怎么说运气好是没办法的事呢。到‘好望角’时，有人指着南边的洋面说，瞧，鲸鱼。一看，远处翻腾着一团白浪，猛然看，以为是浪花，再细看，却见有物在翻腾嬉闹。”这段文字，先说想看鲸鱼不容易，为下文因看到鲸鱼而惊喜作铺垫。当鲸出现时，作者来了个“一看”、“猛然看”、“再细看”，这不光是作者在看，也是作者带着读者在看，是作者带着读者一起追寻鲸鱼的踪迹。在用望远镜仔细看过鲸鱼之后，作者又写道：“据说，眼下正是南露脊鲸交配的季节，谁知道它们是不是正沉浸在男欢女爱之中呢。”作者就这样借助想象把幸运地看到鲸鱼的快乐表达出来了，而这快乐，又会激起读者的想象传染给读者。
    “体验式呈现”的另一个好处是能够让读者随着作者的思考而思考。书中许多记述写南非历史和社会现状的篇章，涉及到白人与黑人的矛盾、恐怖袭击和暴力抢劫、艾滋病、南非华人的生存境况等，这都是一些必须思考的问题，作者也对此进行了思考。如《南非工人罢工，谁是真正的赢家》，在介绍有关背景的基础上，作者写道：“有迹象表明，强势的当局和不服气的罢工者之间正在酝酿更大的冲突，这场利益与利益之间的冲突最终谁是赢家，尚未得知……但我认为，只要没有解决黑人与白人之间的种族矛盾，没有解决社会利益的再分配，这种罢工就还会继续下去。”这段文字写的是作者的思考，但也留给读者更多的思考空间：南非黑人与白人积怨太深，白人驱赶黑人固然不对，但取消种族隔离，是不是意味着黑人可以驱赶白人呢，这同样是一种种族歧视。如何实现白人与黑人的和平共处？是不是仅仅靠一句“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就能解决问题？一本好书，应该让读者有所知的同时，还能让读者有所思。《浮光掠影世界杯》显然做到了这一点。
    一本《浮光掠影世界杯》，黄老师用“体验式呈现”让我们随着他一起去感受南非，随着他一起欢乐、担忧、思考。因为世界杯，黄老师去了南非，即使没有世界杯，他还想去南非。黄老师还想再去的南非，自然让我们忍不住心怀向往地眺望；然而南非又有着那么多社会问题，暴力，艾滋，种族矛盾……这些问题，又让我们在眺望时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