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场上的皮球是黑白斑纹的，它似乎是当今足坛最强劲的人种白人和黑人骄傲的象征。足坛种种赛事证明，想要取得好成绩，一支球队里白人球员和黑人球员都不能缺少，人种的区别决定了白人和黑人在足球运动上有着彼此不同的优势，场上的某些位置，确实更适合某一人种来担任，比如，几乎优秀的守门员都是白色人种。但是，在佩雷拉统帅下的南非队的皮球几乎是全黑的——除了中后卫布斯是白人外，其他队员均为黑人。这一点，连我这个足球门外汉都看出来了，更别提那些足球迷了。

佩雷拉是个和气的人，很有亲和力，这一印象，我今天随几位体育记者在南非队驻地巧遇佩雷拉时得到证明。当时，佩雷拉正从一辆豪华车里出来，正好被我们发现，于是迎上去与之交谈。佩氏一身运动装，身材修长匀称，态度随和亲切，丝毫没有大牌的谱儿。得知我们是中国记者时，佩雷拉非常惋惜地说，可惜了，这次中国队没能进入32强。对于我们与之合影的请求并不推辞，一一满足。就是这个颇具魅力的男人，却在世界杯开赛前以违反纪律的理由将白人门将费尔南德斯予以除名，只留下布斯独力充任皮球的白斑纹。这虽属调兵遣将排阵布局的战术范畴，但在南非特殊的政治背景下，我不能不将这一举措看做是顺应时局的从善如流。

任何一种文化现象都与它的政治经济背景相匹配，南非的足球文化也摆脱不了这一规律。在南非，足球是黑人的自豪，橄榄球是白人的骄傲，埃利斯公园体育场是白人橄榄球的圣地，索韦托足球城体育场则是黑人足球的神殿——1990年曼德拉出狱后在这里发表首次演讲；1996年南非队在这里夺得非洲杯冠军；20年来，南非黑人几乎所有重大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只有了解了这一点，才会了解黑人与足球之间的联系，才会理解佩雷拉从善如流的苦心孤诣。

南非自从1994年黑人掌权以来，尤其是进入新世纪之后，黑人对白人反弹性的排挤一直没有停止过，甚至越演越烈，黑人一直希望把白人在主流社会的优势扫清，以至于一些白人惊恐地举家移民。因此，国际舆论担心南非再现新的种族歧，一种主客体发生颠覆性变更的新种族歧视。曼德拉是伟大的，有预见的。早年的他致力于争取黑人政治权利的斗争，晚年的他又为黑人白人的互相融合而努力。1995年橄榄球世界杯在南非举办，曼德拉以总统和橄榄球迷的身份出现在决赛现场，并为南非橄榄球队呐喊助威，表达了对白人橄榄球的尊重。这其实是一种姿态：尊重橄榄球，就是尊重白人在南非的地位；多年以后，他又一次为在南非举办世界级的大赛而奔走呼吁，努力争取到足球世界杯举办权，他是试图在黑人和白人之间搞一种平衡，一种政治和文化的权利与地位的平衡。

然而，南非的国情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新种族歧视的担忧在潜移默化中蔓延。这是曼翁最不愿意看到的。这种变化反映在南非国家队的阵营上就是“黑人化”。南非队曾经是非洲的一支劲旅，就像足球的斑纹一样，那时的南非队是黑白交融，白人以打橄榄球的劲头帮助黑人圆了非洲杯冠军梦。但也不必讳言，自从新世纪以来，南非参与足球运动的白人几乎可以用锐减来形容，南非足球的整体实力一落千丈，滑坡速度直逼中国队，最近几年里，南非球队杀进非洲冠军联赛决赛的次数屈指可数，无法与南非的经济地位相匹配。

“足球伴着我成长！”在足球城震耳欲聋的“乌乌齐拉”声中，黑人球迷维克托朝我们大声喊着。我们有理由为黑人足球自豪，我们也理解佩雷拉以他的苦心孤诣赢得黑人好感的布局，但这支几乎是纯种的黑人球队在世界杯上能走多远，佩雷拉会带领他们创造怎样的奇迹？人们正拭目以待。

（图在相片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