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海德格尔“存在”含义的对话
(2019-01-27 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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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海德格尔“存在”含义的对话
法清:
听了个把月的海德格尔,完全无感,完全不懂他的概念和思路,感觉他的概念在空转。
弗雷格、维特根斯坦、胡塞尔、尼采都好理解。
李侃:
海氏抛弃了传统形而上学,另辟一路研究实际生活体验本身的形式显现,即人之生命或生活经验的内在联系的揭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随时都在实践他的思想,只是很少人关注和研究而已。这不光是中国人如此,就是西方自柏拉图开始到近代哲学,海氏的思想都是被遗忘了的。海德格尔认为这不是人们不愿意去思考,而是哲学发展本身的天命使然,也是存在本身的被遮蔽性使然。
法清:海氏的存在可以以上帝来代替吧?
李侃:不可以。
法清:我听了半天觉得还是的存在可以用基督教的上帝替换,就可以理解。
李侃:
上帝创造一切,存在的敞开带出存在者,存在者不是存在创造出来的,是存在存在着的自身显示,即无之无化的自身涌现的在场。
法清:
存在具体化为存在者,上帝现身为人时是耶稣。
存在不是存在者,上帝不是具体的人。
存在隐而不显。
上帝也隐而不显。
存在显示、上帝也显示。
李侃:
你还是在传统形而上学里打转。
传统形而上学是二元论的,是主体对客体的认识,即主体对客体的符合,或客体对主体的符合(康德)。而海德格尔的存在学说是一元论的,是在主客体未分时的实际生活经验本身的生存状态的显示。
法清:我就觉得海德格尔在思考存在时思维是基督教的方法论。
李侃:
法清:
李侃:海氏后期思想里的“大化”或“大道”(中文翻译问题)的东西,很像老子的“道”、佛教的“缘起性空”。
法清:那也就是说他又构建了一个绝对精神。
李侃:但海氏说,“大化大化着”,是一种天命。
法清:
天命这玩意儿有吗?是他的一种假设吗?
可以用上帝来替换吗?
李侃:
海氏的命运是个体此在的本真历事,而天命是一个民族或整个人类的所有此在即共同此在的本真历事或整体命运。也就是说命运和天命只有在本真历事中才会显示出来。即海氏的命运和天命是社会历史意义上的命运和天命。社会历史意义表示的是社会历史必然性。命运不过是社会历史必然性在个体此在存在过程中的表现,即表现为个体无法抗拒的力量;天命则是社会历史必然性在群体此在存在过程中的表现,即表现为一个民族无法抗拒的力量。
命运和天命并不是在任何个体或任何民族那里都会显现出来,而只是在本真生存的个体或本真生存的民族那里显现出来。
海氏的天命和命运观,实质上是表明了此在存在的选择性、能动性、目的性和被制约性、受动性、条件性之间的矛盾。他的“大化”体现在发生和给予,即在发生和给予时,此在存在的选择性、能动性、目的性和被制约性、受动性、条件性之间的矛盾争夺的结果,就是一种天命。
任何个体的存在都要受到社会历史必然性的制约,而当一个个体自由自觉地面对、承担这种必然性时,也就有了这一矛盾的双方的具体统一——命运;任何历史阶段的任何民族的存在,都要受到社会历史必然性的制约,而当一个民族自由自觉地面对、承担这种必然性时,也就有了这一矛盾双方的历史性统一——天命。
在这里,还是突出强调了此在和此在共同体的选择性、能动性、自觉性在社会历史中的意义。社会历史必然性虽然是一种不可违反的力量,但人们能够在自己的本真生存中选择它、承担它、驾驭它而获得真正的自由。
法清:
这他妈有点熊十力的说法了。
他是研究东方哲学的,研究佛教的。
李侃:
法清:
而且海氏对此在的那些属性的说法莫名其妙。什么在手之物、手前之物。还有什么烦、操劳。
这些东西比佛经差远了。佛经里面关于人的研究,我觉得比海德格尔对人的研究牛逼多了。
李侃:
法清:
既然他是20世纪两个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肯定有他牛逼的地方。
也许我在用旧知识理解他。
试图把它归为某一种知识体系。
所以说很难归类。
算了,我还是喜欢这个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海德格尔的我觉得我完全没有感觉。
李侃:海氏与维特根斯坦的哲学之路非常相似,虽然方向不同,但最终在语言学说的某些方面又走到了一起。
法清:维特根斯坦的哲学很好理解,逻辑哲学论就是在给语言划界。而且他基本上是继承发展了弗雷格的说法。而哲学研究这本书就是在研究日常语言。也就是说语言是在规则中运行的,它的意义并不是符合事实,而是在规则中的给定。
李侃:你了解一下海德格尔的语言观,肯定会有收获的。
法清:
海德格尔说他不是符合论,是显示论。首先他有前提假设:有个东西会显示。但尼采和现象学都说,可能那个东西没有。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自身,他背后没有本体。后现代哲学里面更是没有本体,那什么东西在显示呢?海德格尔哲学的前提就没有了。
还在这儿说真理是敞开。是林中空地。可是真理根本就不存在。现象学,尼采,后现代,都不承认真理的存在。他到哪儿去敞开去呢?
李侃:
胡塞尔的现象学关键点:意向性。意向性就是说人的意识具有构成现象的能力。这恰恰是对康德的只有感性直观而没有理性直观的反叛。胡塞尔认为认识不但有感性直观也理性直观,而且理性直观可以直接构成对象而形成知识,不需要康德的先验统觉能力对感性杂多进行范畴规定而形成知识,即“现象即本质”的学说。可以看出胡塞尔的知识还是主体对客体,客体一极就是构成意象的对象,主体一极是人的理性直观,即范畴直观,主体先验主义。即还是没逃脱先验范畴构建对象,只不过是直接构造,还是没逃脱客体对主体的符合论,还是形而上学本体论范围。海德格尔把胡塞尔称为最后一个传统形而上学哲学家。
尼采倒是逃脱传统形而上学本体论哲学,但是他的哲学是建立在“权力意志”这样一个本体论的基础上的,他的“价值重估”本质上是由:“权力意志”来确定。用人的“权力意志”本质来对客体的价值重新确定,还是主体对客体,客体价值对主体“权力意志”的符合。海德格尔认为尼采的“价值重估”确实结束了传统形而上学存在论和基督教上帝本体论的那一套符合论,但他又另开辟一个“权力意志”的本体论,这个东西本质上与柏来图的“理念论”、康德的“先验论”、黑格尔“绝对精神”没有多大区别,是平行的。关闭一扇窗又开了一扇窗罢了。
而海德格尔说,人没有任何现成的本性,而是天下最不安分的、总是超出现成事态一步、只在去存在、去投入世界之中得其自性的怪东西。
什么是“去存在、去投入世界之中得其自性”?这也就是海德格尔评论雅斯贝尔斯时讲的“我在”的生存本性或形式一境域显示本性的含义(也就是法清一再强调的“显示”二字)。无法依据任何“对象域”(逃脱二元对立,即主体对客体),而只能通过对“缘在在世”这样的纯关系境域的构成含义的分析,才能展示这种存在者(缘在)的存在性。
传统形而上学哲学,本质(存在)在客体(古希腊始基阶段)中去找、在过程(黑格尔绝对精神自身展示、基督教的上帝创造万物)中去找、在主体(康德先验范畴、尼采权力意志、胡塞尔范畴直观)中去找,从而建立起来的形而上学本体论:主体对客体的符合、万物符合上帝、万物符合绝对精神、客体对主体的符合(康德、胡塞尔、尼采)
传统形而上学的本体论的存在,严格讲是系词“是”什么,是思维和存在的符合,是个东西,是名词性的。海德格尔对亚里士多德的存在论进行了重新定位:“是”本质上不是“是什么”,而是怎么是、如何是,即是其所是的来历。他认为存在的本义是“让其住入眼前”,即自身聚集的在场。传统符合论本体论是站在陈述性的、逻辑化了的视野,这恰恰遮蔽了“让其住入眼前”的原义,代之而起的是“对某个现存事物的言说和思考”。相应地,存在就坠落为被言说的存在者。西方哲学几千年就如此,以“理式”和“范畴”为主导的概念理性就顶替了古希腊早期的在场构成的存在论思想。
而海德格尔跳出传统形而上学符合论,以显示论方式言说“实际生活经验本身”,即面对事情本身:存在本身。
但是海氏从未正面回答过“存在”是什么,他只说“存在”如何是、以何种方式是,即存在存在着,也即“虚无虚无着”。就是在这个“虚无虚无着”的过程中建构人的历史。这个历史是一个关于人如何出其原发性而沉沦于世间,经历种种浮生环境,而最终逐渐觉醒,在死亡来临、良知呼唤和先行到底的决断中大彻大悟,明了自己的真性乃是“缘起性空”的时机化时间,并由此获得大自在的自由领悟。
你对他的真理观理解有误,他说的林中空地是自身遮蔽的无蔽状态,是世界和大地、光明和黑暗争夺的地方,是无之无化的显现。
法清:
主语是什么?
什么的有遮蔽得无蔽状态?
李侃:
比如你说去找李侃,这是无蔽状态,是敞开是解蔽,前提是不去找其他人,这些就是遮蔽的东西。每次解蔽必以遮蔽为前提。当然这个比方很不恰当,但能帮助理解。
主语是“大化”。也正是这个“大化”引起了后现代哲学家对他的诟病。虽然“大化”不同于传统形而上学的本体和上帝,它主要体现在“大化大化着”的发生,但他毕竟是一个最高的必然性,是个中心。
我以为这个“大化”更像佛教里的“空性”、道教里的“道”,他们都体现在过程、发生、给予、剥夺,又像辩证法,在斗争中、较量中、争夺中、照亮中。
法清:
李侃:有辩证法方法,但不一样。马克思还不是借用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吗?而且非常欣赏黑格尔的辩证法方法,还尊称黑格尔为他的终身导师。
法清:
李侃:没有对错,都是自圆其说。
法清:
李侃:不要简单用对错来谈哲学。
法清:
李侃:谁不是自圆其说?哲学就是哲学史,在发展中。你也可以弄一套自圆其说的东西,关键是“自圆”其“说”。
法清:海德格尔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一种状态?别人从主客观或者从本体论谈存在。他从显现状态再谈存在。
李侃:海氏的自圆其说有很多创新的地方。你读了他的经典著作后再下结论吧!
法清:
李侃:
法清:
李侃:
法清:也就是说传统形而上学研究的“是”:是什么?他研究的“是”:这如何是?
李侃:存在者的存在是符合论的,海德格尔存在本身的思想是显示论的,显示论应是符合论的基础:没有基础哪有存在者的存在?所以海德格尔说他是哲学的另一个开端。
法清:
李侃:
法清:
李侃:
错。
都研究的是“是”。
传统形而上学的“是”,是存在者中的存在,及背后那个本体,但这个本体本质上还是个东西,海氏认为还是存在者,即存在者的存在者,不是真正的存在。真正的存在是“是其所是的带来”,海德格尔的“是”就是这种在世界整体的自身遮蔽的无蔽状态下发生的存在者的存在。所以海德格尔问传统形而上学研究的存在者的存在是从哪里来的呢?就是从这里来的,是解蔽出来的,以存在者方式显示出来的。也就说我们看到的是存在者,但存在者如何显示出来的?存在者是靠存在带出来的。而存在又是在过程中敞开出来的,当中含有历史性的剥夺,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何剥夺?就是遮蔽和无蔽的较量,较量出来的结果就是一种命定,影响他的因素有“天地神人,四元”。
法清:
李侃:
你的一些提问很关键,在点子上。海氏后期的“大化”思想,我以为实际就是走向另一种形而上学上去了,这也是后现代对他诟病的地方。但是哲学无对错,每套理论都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或指明了一种新的角度而已。
法清:对于一个诗人来说,还是分析哲学好一点。
李侃:
法清:
好多人引用“凡是不可说的就应该保持沉默”。
好像他们都没理解所谓的不可说是不可用逻辑语言的。
这并不表现它不存在。
李侃:
海德格尔说言说的关键在“听”,不在说,这不是“保持沉默”吗?因为听的往往大于言说的,况且言说常常“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