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中风的父亲（一）

 

刚进门

我喊了一声爸

父亲就把手伸过来

和我握手

接着爱人喊了一声爸

父亲也和她握手

弟媳喊了一声爸

父亲也和她握手

女儿喊了一声爷爷

父亲也和她握手

侄女喊了一声爷爷

父亲也和她握手

外侄女喊了一声外爷

父亲也和她握手

开初父亲边握边笑

后来脸色变了

慢慢他就哽咽起来

很难受

父亲坐在椅子上

旁边放着一根拐杖

两颗泪水

从眼眶滑落出来

 

中风的父亲

 

拄着拐杖

来回走动十多次

然后坐下

不说一句话

坐久了

他又站起来

跟刚才一样

拄着拐杖

来回走动

走累了

他又坐下来

每天如此

每月如此

每年如此

有时走到窗口

他很好奇

向外望一望

带点笑意

有时我们都离开很久了

他还站在窗口

挥手

眼里却噙着泪水

 

父亲，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A.

爷爷参加红军的时候

你还没有出生

奶奶离开人世的时候

你刚满5岁

父亲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B.

奶奶是个寡妇

你是个不到5岁的孩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

奶奶心里很烦

奶奶只想你呆在她的身边

奶奶不识字

父亲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C.

你会记账

还会打算盘

你会认字

还会看报纸

你说

你一天学都没上过

不会写信

父亲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D.

你当过队里的班长

还当过保管员

你管得很好

管到别人嫉妒

管到仓库的粮食

多出5000斤

你说

那些狗日的太坏了

粮食多了

还整你

如果粮食少了

你肯定活不过来

父亲

你活过来了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再写中风的父亲（二）

 

父亲只吃白米饭

用左手吃

用左手抓住勺子吃

用左手抓住勺子往碗里

戳白米饭吃

戳不上就反复戳

戳上了就往嘴里送

白米饭如雨滴直直往下落

两边嘴角也挂满饭粒

父亲这时就把勺子放在碗里

用左手去摸

摸不上就反复摸

摸上了

白米饭还直往下坠

父亲顺着白米饭坠落的方向

也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