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晚，PPR集团旗下的Balenciaga品牌用一份声明炸响了时装界的惊雷：“Balenciaga 和尼可拉斯.戈斯奇耶(Nicolas Ghesquiere) 于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三十日起宣布结束相互的合作。 ”这一纸不到一千字的新闻稿具有作为“媒体通告”最典型的特征。它用最简单直接的语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宣告了2012年末最大的时尚变故，字里行间全无任何蛛丝马迹可供探究内情。而字整句酌的申明中还援引集团总裁 Francois-Henri Pinault的话，“Cristobal Balenciaga是一位大师,一位具有时尚前瞻眼光的天才,他曾经影响了时尚界最主要的趋势和几代设计师。尼可拉斯以设计师少见的才华给 Balenciaga 重要的艺术贡献,使品牌散发出独一无二的光芒。”我们不难想象这当中的言下之意：品牌的底气还是在自己，当下设计师们都只能算为其添砖加瓦的过客，已故的Cristobal Balenciaga才是需要强调的永恒核心。

        这不由让人丧气。想当初，Tom Ford与Gucci的决裂打响了究竟是品牌重要还是设计师重要的战役头炮。他携总裁Domenico De Sole双双负气出走后，联合利华冷冻食品部门的Robert Polet空降PPR执掌大局，让设计配饰的Frida Giannini接了Ford的班。至此，人人等着看Gucci就此在外行人手中一蹶不振的笑话。而事实证明，如今卖奢侈品也许跟卖冻披萨也差不了多少， Gucci的销售节节增长，Giannini的位置也在质疑中也越坐越稳。这头号战役的不利倒像是对当今明星设计师节节败退的预言。这些年，Christian Lacroix破产了； Helmut Lang义无反顾该行做艺术家了； Hussein Chalayan被Puma招安了；Alexander Mcqueen自杀了；Martin Margiela退出了；连John Gallaino都失业了。 时尚早被作成了一个商业大蛋糕，你能指望数据为王的生意人珍惜创意才华而不顾利益吗？ Ghesquiere一手把Balenciaga变成了引领当代时尚的先锋品牌，而据说他离开的原因之一，竟也是因为抵不住商业化压力。有了业绩，谁还在乎什么先锋不先锋呢？要知道，LVMH的老板 Bernard Arnault都在法国富豪排行榜里排名首位了，难道是依靠卖那些曲高和寡的设计？在顾客一边在Zara和H&M里挑选成衣，一边消费名牌包袋和香水的今天，奢侈品寡头们深知，削弱设计师的光环，宣扬品牌“历史和核心价值”，才是贴近大众的营销利器。

        这是天才设计师的窘境，谁叫他们也是打工仔。Lang 就早在采访里表示，拿着品牌合约的设计师不可能不尊重高层的某些意愿和决定。如果要忠于设计师本人的艺术审美，就必须自创品牌，自掏腰包，自负盈亏。而现实哪有如此简单？坐看行业风云30年的传奇买手Maria Luisa就说过：如今这个世道，重建一个早名存实亡的老品牌也比新立一个设计师品牌容易得多。

        在大公司的运作环境下，团队重于个人。而天才设计师往往不好伺候，他们也许任性专执，或敏感、情绪化，或狂傲无礼……品牌小心翼翼捧了那么些年，总要把控制权收回自己手里。Galliano当初因反犹言论降罪是幌子，真正的原因太子爷Antoine Arnault在采访中都说了：John在后期变得无可理喻，根本无法沟通。

         这再不是一个迷恋恃才傲物者的时代了。社交型设计师纷纷上位。Alexander Wang、 Riccardo Tisci、Marc Jacobs……无不是交际能手，本身就深谙营销之道。传闻中因为集团偏袒而引起Ghesquiere不满的Hedi Slimane,更是懂得吸引眼球的营销家。如今，时装的意义越来越偏离于为世人造梦，相反，它为我们警醒事实：商人统治的时代里，这个世界正变得愈发理性和冷漠，天才们，竟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