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高处,放眼望去,望到的往往是杳渺的去日,以及被时光湮灭的如烟往事。
天涯路远,虽然让人悲愁,但也及不上时光浩渺,不管经历过怎样的同生共死,人总是在凄迷的旅途,不断老去,不断失去,回首往事,只剩回忆疏疏淡淡,落了厚厚的尘埃。

时光无情,不会因为你的故事华美就把你留在原地,继续灿烂年华;
不会因为你的故事 惨淡就把你提前带走,给你天高海阔,
生命尽管如尘埃,也必须经历悲欢离合、聚散浮沉。
恨如春草多,事与孤魂去,楚岸柳何究,别愁纷如絮。
世事如浮云,当别愁涌上心头,所有的豁然开朗,所有的天地辽阔,都将被愁绪掩埋。
看着大人们一脸严肃,我不由自主地说:“爷爷没有走远,他会回来,不用抢救。”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回头看我,我像个说慌的孩子,被大家的眼神盯得低下了头。
爸爸急切地打断我:“小孩子别乱说话。不抢救爷爷怎么能好起来?”
我极力辩解:“抢救根本没用,爷爷还受罪,不抢救过了春节也会回来。”
爸爸生气地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别再说话。
我嘴里还在唠叨:“我们刚才上楼的时候明明看到爷爷下去了,您去追,没追到,您没看到他上车走了吗?谁知爷爷还在这儿躺着,那就让爷爷安安静静地睡吧,别折腾他了,他一定会醒来。”
人们迷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爸爸,

爸爸糊里糊涂地说:“刚才我们上楼时,是看到这个房间走出一个人,外形很像我爸,我追下去,又没人,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时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说:“我刚在护士站,似乎也看到老人在我旁边站了会儿,还说了几句话,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下楼了。”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们三个人。
副院长说话了:“别说无关话题,我们要尽全力救人!呼吸科、心内科的医生留下,其余人到我办公室开会!”
大家退后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忙着跑来跑去,把刚刚从爷爷身上拔下来的仪器又一个个的装回去。
家里人都到了病房外等着,很久,一个医生出来了,爷爷还是原样,依然还有鼻息。
接下来的许多天,医院在不停地更换方法,试图使爷爷起死回生,但无济于事。
不管怎样折腾,爷爷始终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机没用,液输不进去,大家急得抓耳挠腮。医生们没了主意。
之后,每当我放学时,爸爸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我直奔医院。
我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在爷爷床头跟他聊天,讲学校发生的的事,讲我认为开心的事。
爷爷脸色蜡黄地躺着,一动不动,在我看来,他听得很认真,还像以前一样饶有兴趣地问我:“然后呢?”
我不管他现状如何,讲得很投入总认为他可以听得到。

奶奶和叔叔总是制止我,每到这个时候,爸爸会说:“就让孩子说吧,老爷子爱听。”
无论我说得多开心,爷爷都没有一点儿反应,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乐呵呵的跟我讨论问题。
爸爸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他的话很少,心情沉重,只要他在,大家都不敢出声。家里很沉闷。
须臾之间的生命,只如林间的红花,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没有着落。
回望爷爷的一生,从战火到平静,从繁华到寂寞,看似经历了很多,经过了很久,数次生生死死,却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花开花落,只是寻常事之事。
世间有太多凄风苦雨,太多坎坷迷离。
行走于世间,总要面对种种变幻、种种起落,
关于前尘往事、
关于世事沧桑、
关于岁月长歌,
也关于生命来去……
新年的忙碌与喜气与我们无关,家里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叹息,忍不住神伤。
无论我说得多开心,爷爷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好起来,只要我们不放弃,只要有人跟他说话,他一定会听到。
我坚信,爷爷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被迫在荒野徘徊,看不到灯火,找不到方向,被萧索与落寞包围。其实他离我们不远,大家都在等他回来。
爷爷去的地方,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也不是谁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
那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遥遥望去,东陌之上,垂柳含烟,飞絮蒙蒙。爷爷在烟柳断肠处,飘飘荡荡。
世间之事,聚散离合,都有定数,爷爷只是无奈零落在那里,那个地方叫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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