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走遍中国----新疆--徒步喀纳斯--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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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中国喀纳斯徒步禾木图瓦人《圣经》 |


2010年8月10日
礼拜二
阴到小雨
虽然夜里被骚扰过,但仍不可否认睡得不错,整晚上梦都没有一个。清晨自然醒来,帐篷里的光感已经足够了,而帐篷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比如鸟叫……怎么也不可能比鸟醒来的早吧?但确实没有。昨天开始徒步就关了手机(也老早就不戴表了),所以完全不知道时间。——这就是我想要的状态:我无视时间,它就也抛弃了我,于是我的年龄、心态、思想、相貌和身体等等,就都自己看着自己长了。
想先起来出去舒展一下筋骨,可拉起帐篷的拉链,——嚯,好浓的雾,使能见度还不足五米!而且湿冷的寒气瞬间袭来,好像立马就能使帐篷里结霜的架势。于是赶紧缩回帐篷拉上了两道拉链,这就才发现,牙齿早已‘哒哒哒哒哒’地抖好半天了。
重又躺回到那个可以抵御零下十度低温(-10)的睡袋里,先就蜷起身体来各种地胡乱揉搓了一通。活下来是没问题的,但距离感觉到暖和可就差得远了,于是就保持在睡袋的姿势,拉过气炉来开始烧水冲咖啡。然后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猛灌……直到把水壶里的水烧光,也直喝到脑门上开始微微渗汗。当然,早餐也是这么卧着吃的。






之后是感觉实在没意思了,就果断地爬出帐篷收拾起行李拔营。这会儿的雾只稍稍淡了些,使能见度增加到了十数米。也行,就照这十数米往前走吧,反正山路很明显,怎么也不可能迷路。而且看样子还得走快点儿,这样才能使血液加速循环,让身体保持暖和。
那么大约走了近一个小时后,晨雾才开始渐渐散去。这就才看清楚,已经穿过了一处森林边缘的坡地,走上一片平坦宽阔的草场了。哇哦~~昨天还在为没能看到足够多的野花感到遗憾,此刻,那齐腰高的簇簇花丛,却就已然漫山遍野的浩荡开了。在这里,早晨的清露,结实、抖擞了野地里的每一株青草、每一只野花。那花毯般的绿野滚滚而去,直伸向远方的群山;群山之巅依旧披挂着北地寒夜的霜雪,也依旧被晨雾笼罩着;那晨雾缥缈、翩婉,致群山时隐时现,不断变换着形状……真正仙境一般。
忽然风流雾涌,让不很远处显出几幢木屋,那形状真正与童话里无二,甚至即使童话里的文字描述也仿佛正合了此间:在那森林的边上,住着可爱的小xx,他住在一所漂亮的木屋里,门前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真是漂亮极了……
而此刻我的脑子里,却在不断涌动着‘油画、油画、油画’的呼喊……真记不大清了,但可以肯定的,小时候一定在学院的某处,看到过与此间此景内容雷同的油画,而且可能还不是一两三张。——所以才会留下印象嘛。但我当年肯定会以为,那些作品的内容都是画家凭空想象出来的,因为如果世上真有那样的地方,他们怎么还会回到城市里来呢?
漫步在那样的童话世界、及油画作品中,有效的行进就会变得异常困难。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相机会停不下来。四周那些静态的景致另说,单就因游云涌动而不断变幻的动景,人只那么原地站着就能忙乎半天。关键也是人自己就看不够,而且一边看着、一边会浮想联翩,比如,世界原来还可以是这个美法儿,又长见识了;日后是不是应该考虑搬到这里来住,从此就只考虑喂马和劈柴;
神真的是恩待我,把世间美好一次次地加添在我心里……于是,应该就被感动了。









山路极平坦宽阔,但有些泥泞,所以走的很慢。那么走了近五个小时后,就才远远看到禾木乡那大片的木屋群。之后走过一座朴朴素素的小桥,在不很远处右转,很快就来到了河滩边的那片白桦林;走出林子,就是那座进入禾木乡的木桥了。
禾木乡,已经就是中国西北最北端的一个乡了。这里和不远处的白哈巴村、以及喀纳斯村,是目前国内仅有的三个图瓦人聚集地。位于断陷盆地里的禾木乡四面环山,其地缘位置非常有趣:东临外蒙;北边的友谊峰后面即是e
罗
斯;而打马往西,又能轻松地去到哈萨克斯坦。所以住在这里的图瓦人真也是挺忙乎的,他们一会儿说自己应该是一个独立的民族,因为他们的祖先是从西伯利亚迁徙来的,所以跟蒙古族人根本扯不上关系;可一会儿就又说,他们是成吉思汗西征时被遗忘在这里的勇士的后代,根本就是最高贵的蒙古部族之一。
图瓦人有自己的语言,图瓦语与哈萨克语相近。后来有跟哈萨克人接触过,竟意外发现,居然能听懂他们说的几个单词,因为那些单词的词音、词意都跟维语类似。后来留心一查,果然发现无论哈萨克语、还是图瓦语,统都属于突厥语族。
图瓦人的木屋造型很欧式……四面墙体用整根的原木交叉打榫筑砌,并在两两原木之间夹杂一些苔藓,以密封之间的缝隙;屋顶则用木板搭成很夸张的尖顶斜面。如此造型究其原因很简单,大家手头上方便的建筑材料一致,都只有木头,所以当然就只能建木屋;而大家碰到的环境麻烦也一致,——高纬度山区多雨、雪,所以只能使屋顶呈斜面,以方便泄雨、雪。
还有一点可能也一致,就是这些木屋都从来不上锁。即使主人不在家,过路的人有需要,也可以推门就进屋。他们可以直接生起炉火来煮茶,之后一边喝着茶暖和身体,一边等主人家回来。生火的柴火堆在户外,这一眼就能看见;那引火的火柴呢?——在进门后的门框顶端。这个位置隔潮,而且小孩也够不着。据说直至东欧,凡森林木屋统都是这个习惯。


到达禾木时应该正好是午饭时间,因为有看到好些木屋屋顶的烟囱里青烟袅袅。木屋铺满了那道山谷坡地,其间纵横着不多的几条‘马路’,而其中最主要的那条路,却好像是在那个整体的边上。说它是‘最主要的路’,是因为那条路上有木屋邮局、木屋119、木屋理发店、木屋服装店等等的木屋一切。
不知道该住哪,所以就先在‘最主要的路’上转了一圈……禾木当然有青旅,但这次却想住一下图瓦原住民开的家庭客栈,想试着感受一些原生态的东西。却是因为没有目标,只得就那么一路转着看哪一家的木屋更顺眼些。(这些信息本来都可以从网上获取,但那年新疆的网络被屏
蔽了一整年)
正那么转着,突然旁边有人上来打招呼,问说:你这是刚走到吗?诧异!那人忙又解释说:我是昨天骑马来的,在路上看见过你……哦,这么回事。寒暄后问他住哪里了?他一指不远处说:就那儿,驴友客栈,我开了个标间,100元而已,而且房间有热水器可以洗澡……你来跟我一起住吧,咱们平摊房费,我去跟掌柜说一声,他人挺好说话的。
可以洗澡……这句话极具诱惑,是之前没敢指望的。于是立马跟那哥们儿去见掌柜,掌柜居然说:那个房间现在是你的,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掌柜是汉族人,家在布尔津,跟他聊过后发现,跟他说话一定要简练,最好在最初的十个字以内就道出重点,万不能拐弯抹角,因为他可能真的听不懂……比如你对他说:你怎么不找个图瓦姑娘来陪陪你?(这该是全世界人都明白的意思)而掌柜的回答却极可能是:我又不认识她们……
午后大雨,出不了门,就拉着掌柜在他那间接待室很是闲扯了一通。让他给讲关于图瓦人……
掌柜说:阿勒泰地区一年当中有大半年是冬天,大雪封山后就啥事都干不成了,于是这些图瓦人就开始天天喝酒。你就看吧,那时候的整个禾木,从早到晚几乎就再看不到个好好的图瓦人,他们无论是走路的、还是骑马的,就都在东倒西歪地晃着。尤其是那些骑马的,眼看身体已经斜得快要跟马背持平了,可人家就是摔不下来,还照样能让马给驮回家……
:去卖酒的小卖部那边看,啥时候都会有几个穿得跟叫花子一样,醉眼迷离、手在乱抖的家伙。那些人就已经彻底废掉了,家可能都已经给喝败了,他们在那里等其他酒鬼来,好蹭人家几杯……
:喝酒嘛,喝着喝着难免就会打起来……你还千万不能去劝架!因为人家图瓦人的规矩是,一旦开打就一定要分胜负。你上去劝架,就说明你完全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在你面前根本就不配打架。所以你上去劝架,人家两个立马就不打了,转而就开始一起收拾你。因为你藐视了人家嘛,人家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尊严。照样,也不会有人上来为你们劝架……两分钟,兄弟!就你这个身体最多两分钟,完了把你两条腿提起来抖一下,你可能就脱骨了。所以,兄弟,没事千万别去劝架。
:但你也不能起哄,你们那是在打架,不是在给你表演。所以你只能老实站在那看……
:你们还没见图瓦人结婚的时候那些醉鬼是怎么闹洞房的……他们会去特意找来湿树枝,下死手地那么抽那俩口子!真能把那一对新人抽得吱哇乱叫,尤其是新娘子……可那你也得忍着!因为这说明新郎家把客人们招待好了,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尽兴。而反之,天还没黑客人就已经走光了,根本就没人来闹洞房……那就完了!新娘子可能直接就会骑马回家,而且第二天娘家可能就会来人要求退婚。因为表明你们对新娘家不重视,没有用心操办婚礼。
:你们可要搞清楚,图瓦人找老婆,一辈子就只能接触两个女人。就是说,要是第一个女人没谈成,第二个女人又没谈成,是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女人愿意来看一眼的……那真就只能终身打光棍了。他们的说法是:再弱的羊,走过两座山也就壮实了;再懵懂的鹰,飞过两次雄峰也就能在天空中翱翔了;而再笨的人,第一次干不好的事,第二次也该要干好了……所以你看你都蠢成啥样了,整整两个女人,你却一个都搞不到手!你说你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近黄昏的时候,又住进来两个杭州人,他们是骑马过来的。那会儿雨停了,几个人就相约一起出去吃饭。四个人找地方去吃了一个大份的大盘鸡,没再点其它的东西……因为两个杭州人说,他们已经在新疆转悠近两个月了,此刻已经出汗都是羊肉味儿的了,所以要戒羊肉。
饭后又四处转悠了一会儿……此刻的禾木多是游客,少见图瓦人,因为他们大都到夏季牧场放牧去了。可路边的一应店铺却都还照样开着,只是卖家和买家都不是原住民。
雨后的路上很是泥泞,却并不影响那些不知道谁家的马驹、牛犊,悠哉游哉地四处闲逛。它们不怕人,做为土著的生灵它们早已跟土著的人们达成和谐,所以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伤害。曾经的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所以一切生命共享着这里的安宁和美好,并不分你我。
那些远远近近的图瓦人家的木屋真是敦朴,就只为实用,全无花里胡哨的东西。包括木屋外的围栏也一样,只一些木头随意围成,于人于马是个意思即可。而这样有围栏的木屋,就是一户人家了;而这样的人家,此刻鳞次栉比地散落了整个禾木。
远处的群山被雨后的轻雾萦绕着,一抹烈焰般的晚霞把山巅以上的云层炙得极是绚烂。正此时,突然天、云、山野间,一只搏击长空的苍鹰腾起翱翔,那么苍劲雄武,傲然不羁,全就似一员天将在巡察它将永世守护的疆界。
又走上进入禾木的那座木桥,桥下的禾木河水湍流滚滚,且冷气袭人。不远处的河面上腾起着阵阵寒雾,隐去了上、下游所有的河床,在暮色里显得甚至有些诡异。好在有两岸茂密的白桦林会始终守护着这条河,护它汇入布尔津河,融入额尔齐斯河,直至最终归入北冰洋……
木桥那边山坡上的观景台,早已是摄影家们的天堂,每天从日出到日落,禾木的点点滴滴都被他们无数次地记录下……就是那童话世界里的木屋;周围繁茂苍翠的森林;如花毯般铺张的草场;清澈如琉璃的河流;以及那亘古以来的静谧与和平。多年以后,随着岁月流逝记忆终将模糊,甚至此刻的景致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但每当打开相册,看着这些曾用心拍下的照片,终归该是能忆起些美好的。



《圣经》:
(所罗门的箴言):子孙为老人的冠冕;父亲是儿女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