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原创）走遍中国----西藏--拉萨--304房--午夜狂奔的鼠
(2022-06-09 15: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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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中国西藏拉萨旅行《圣经》 |
阿署，是一天下午由一个中年男人陪着来的。中年男人帮阿署选好床位安顿好后，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之后，阿署就开始自己拾掇起行李来，包括一口断了把手的箱子、一个农民工兄弟常用的那种大号的编织袋、和一台几乎已经长在她身上了的笔记本。几件极具难民范儿的行李，配一副眼镜，再配上那明显在溢油的深色皮肤，叫人有些看不懂她到底该隶属哪个群体？
拾掇一阵后，行李还几乎原样地被堆到了门后，之后阿署就出去了。——当然是“长着”那台笔记本出去的。她由头至尾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甚至没正眼看过谁。明显不是一路人，于是，只和璐璐木木地碰过一下眼神后，就继续各自回到了屏幕上。
接下来的几天阿署还是没跟我们说过话。她每天早出晚归，中间几乎不见有回来，而且晚上一回来，也是立马就上床去打开笔记本，然后就再不下来了（她睡上铺）。她好像可以一晚上不喝水、不上卫生间。也极少见她去洗澡，也不见她换衣服，床上的被子更是从没见叠过。
按说长时间上网的人应该就没什么表情了，因为已经被海量信息轰炸到可以波澜不惊，就比如，璐璐和我。但阿署不同，她的表情之丰富、反应之惊乍，绝对就好像只有她的笔记本里才有最劲爆的内容。于是冷不丁地听她吼一声，璐璐和我几乎就能从床上跳起来。但她有时候就又整晚都是安静的，偶尔起身去卫生间时瞄一眼她，会发现她正目光空洞地盯着某处在发呆，有时还会伴着些喃喃自语……
一天早上，阿署又不声不响地走后，璐璐突然说：你有注意过这位吗？她好象有很重的心事，人总在发呆，而且有时候眼神是直的，我都不敢看，真糁人！你说她不会在半夜里宰了咱俩吧？咱们是不是得跟她聊聊……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就有意的开始找阿署聊天。但阿署始终表现的很拘谨，几乎是问她一句才答一句，而且毫不遮掩地表达着防人的戒心。所以那聊天的效果基本上就属于是，没天聊硬聊。可那也知道了一些她的信息……
——阿署是江西人，因为是夏天生的，所以叫阿署；
——阿署最近刚从成都某大学毕业，学的是“经济学”。阿署说：学经济学如果不去搞研究，一般就很难找到工作……可你们看我像个能搞研究的吗？
——阿署说：我一直想来西藏学画唐卡，所以就来了……
——阿署说：我父母都在杭州，他们只关心赚钱……所以我小时候是个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因此跟他们不熟……我来这里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那天送阿署来的那个中年男人，是马路对面某酒吧的掌柜。阿署之前总在网上跟人家神聊，于是人家就答应她，在刚来拉萨的一段时间可以在他的酒吧做义工（就是只管食宿，没有工资的那种）。这样至少可以帮她勾兑一下学校与社会、内地与西藏之间的差隔。
——阿署说：那家酒吧有好些光盘和唱片需要整理，酒吧的网络宣传也需要维护、更新，我现在每天基本上就在作这些。那里没人管我，所以，一般午饭后我就会到大昭寺门口去晒太阳……直到晚上他们最忙的时候，再过去给他们打打杂。
无论如何总算开始有交流了，那就继续下去好了……可那天璐璐就又说：你有看到她脚踝上的纹身吗？是一只嘴角滴血、垂死的老鼠！老鼠，阿署，懂吗？我看到汗毛就都竖起来了……得好好跟她聊聊。
于是那天晚上阿署回来后，趁她还没上床，就叫住她说：阿署，没事的话坐下聊聊呗……或者是语气有点正式，阿署先是一愣，然后就小小心心地坐在了床边，那表情和动作真就跟应届生面试找工作一样一样的。就赶紧对她说：阿署阿署，放松、放松，没人要找你麻烦，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之后，就先开始胡言乱语地讲笑话暖场，璐璐也在一旁帮腔，就逗的阿署嘻嘻哈哈的。中间找个空当就问她：阿署，你好像宁愿自言自语地发呆，也不愿意跟我们交流，是性格原因吗，一直就这样？阿署说：不是，我过去话挺多的，也挺能闹腾，是从去年下半年才开始这样的，我自己知道原因……然后璐璐就很技巧地问了几句，阿署就幽幽地答道……
：去年（2008年）‘5
：我们当时在学校也不敢回宿舍，每天就都呆在操场上，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怎么样……后来就有社团来说，我们应该组织起来到汶川去做救援志愿者。我想反正也走不了，在学校呆着也无聊，就报了名……
：可是，汶川……汶川……汶川那里有好多的死人啊！！
刚才开始哽咽的阿署，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璐璐赶紧上前一把就把她揽在了怀里，怒道：这学校也是疯了！你们才多大，哪里就有本事去面对那样的惨烈？
之后，三个人就把阿署的母校各种的差评了一番。阿署只略略地讲了几句现场，就再讲不下去了。我们也听不下去了。当时真就感觉整个身体的皮肤在收紧，喉咙在发干……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许久，突然听到璐璐一声惨叫……只见她一把推开阿署，抖着冲锋衣的前襟吼道：阿署，你（是）喷泉啊？看你这眼泪、鼻涕把我衣服搞的，这还能出去见人吗？
阿署哭着就笑了，说：那你脱下来我去给你洗洗……
璐璐却说：不要，你又不是驴，哪里会洗这种衣服？这可是姐下了血本买的，你洗坏了赔都赔不起。
趁机就问阿署：阿署，好象从没见过你洗澡、换衣服，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不知道拾掇自己呢？
阿署的脸顿时一沉，说：你也这么说……之前我男人就是因为这个不要我的，他说我不爱洗澡，脸上、头上总冒油；皮肤又黑，长的又不好看；人又土气、还不会穿衣服……所以他就不要我了。现在你也这么说……那些都是很表象的东西好吗？是很肤浅的好吗？而我，我是有内秀的好吗？内秀！你们懂吗？
迅速和璐璐勾兑了一下眼神，然后很正经地一起摇头，说：不懂。
之后就问璐璐：现在的学校里已经可以张口闭口就‘我男人’了吗？璐璐说：校园里从来人才辈出，氛围更迭一日千里，我都已经离开三四年了，早就Out了……而且我又不是江西人，又没在成都学过经济学，哪里会知道那么许多？
那之后，阿署明显就活络起来了，甚至开始有些黏璐璐……这天，终于亲眼看到了她脚踝上的纹身，就问她是怎么个意思？她就给来了这么一段……
：有一天晚上，我在一个玩地下音乐的酒吧呆到很晚。离开时，街上早已不见了行人。我独自往夜班车站去……路上突然看到一个老鼠正在快速地横穿马路，可正好跑到路中间的时候，恰巧驰过一辆车，直接就把它掀翻了……
：可它竟然没有死！但肯定是受了伤……它弓着背、蜷缩着身体，慢慢地捱过马路、捱过人行道，最后消失在一片绿化带的边缘……
：当时路上只有我，而我又目睹了那全过程，真正百感交集！既感动、又振奋、且悲凉。‘鼠’‘署’同音！于是突然就想到了自己……我阿署（鼠）自小孤苦，形单影只，没有靓丽的外表，也羞于白昼示人，虽然唯求苟活，却仍要频临变故……我有满腔的不忿不屈，却只能到地下去宣泄。天哪，我阿署（鼠）这是怎么了、是生来就被咒诅了吗？
：我被这种思绪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我悄悄爬起来跑到卫生间，只几笔就把那只垂死的老鼠勾了出来。而且当天，就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市场去找了家纹身馆，让给纹上了。我说纹那几滴血的时候可以直接用我自己的血，可他们却说不行，说是血色素的浓度不够，不会有鲜红的效果……之后一回来，我直接就把网名改了。我现在叫：午夜狂奔的鼠。怎么样，酷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很文艺？我感觉自己根本就应该去搞文学才对的，怎么就给学上经济学了呢？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房间的几个人本来都在各干各的。全无铺垫，阿署突然就开始朗诵起海子的《德令哈》：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平心而论，阿署地朗诵还真是感人，声情并茂，婉转悠扬……于是顿时博得掌声几许。而之后她的感叹却是：他奶奶的，看看人家这诗写的……怎么就没人给姑奶奶我写这么一首诗？别把姑奶奶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我就自己写。
接着就又说：我再给大家朗诵一首吧，这次来个刺激点的，再给配个乐，我在社团里经常这么干的。她说着就从笔记本上拔下了耳机，并且直接就站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就响起了要命的重金属！
大晚上的，这是要干什么？于是慌乱中的大家赶紧就冲阿署摆手，并一起喊道：阿署阿署，冷静，冷静……你赶紧先坐下，站在上铺不安全。还有你赶紧把耳机再插上，我们还是想活下去的……阿署，其实你刚住进来时的样子，就挺好的。
《圣经》：
（所罗门的箴言）：智慧人的财富为自己的冠冕；愚妄人的愚昧终是愚昧。
于智慧人，财富的合理利用和重新分配，就都是可以荣耀 神的。他投资不会损人利己，做慈善不求沽名钓誉。他以公平公义待人，因为正直且富有，就能得到广泛的尊重。
而愚妄人的愚昧，首先就是因为他们的狂妄。他们的全无敬畏之心，阻碍了他们得到一切对的东西，而愚昧的唯一产出就是更多的愚昧。这就好比忍受疯狂的唯一报答，就是将面临更多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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