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怀疑了自身作为狗身份的合理性，于是它逃离人类进入森林，最终成了一条凶猛的狼。而另外一条狼怀疑了自身作为狼身份的合理性，于是它离开森林，寻找人类的怀抱，最终成了一条温驯的狗。

    这种神秘事件上演于时间没完没了的过程，也许也将一直伴随着人类时间的演进或者倒退，事件奇异，但它是合理和被神秘规则所允许的。杰克·伦敦深知这一点的重要性，因此那条叫“巴克”的狗的出走森林（《野性的呼唤》），而那条叫“白牙”的狼则回归了人类（《白牙》）。“巴克”的出走也许有一定偶然的因素，而“白牙”的回归则充满了必然的期待，这种期待将赋予了我们一种优越感，但就我而言，更多的是耻辱感。

    我们将怀疑狗或者狼的身份，这种怀疑与“巴克”怀疑自身狗的身份和“白牙”怀疑自身狼的身份不同，这种怀疑赋予了我们一种转化的权力：将一条狗或者狼转化为人类中的一员，或者将人转化为动物中的一种。这种怀疑将破坏人与动物的分界线，打破神秘的禁忌规则，从而赋予怀疑足够的自信，“帅哥史密斯”（“白牙”的最后一个主人之一）为这种怀疑提供了可能和依据。杰克·伦敦毫不掩饰他的这种怀疑，“帅哥史密斯”拥护了这种怀疑，他将为这种怀疑提供全面的支持和论据。

    我们还将怀疑杰克·伦敦的作家身份，而赋予他作为一个神秘心灵魔法师的伟大荣誉。杰克·伦敦唤醒我们掩藏已久的愤怒，也唤醒我们的一种奇异的神秘情感，这种情感隐藏了人类可怜而深不可测的占有欲望，但这种占有欲望似乎并不为人们所自知自明，因为人们已经将这种占有欲崇高化了，因此这种欲望最终以一种救世主般的高尚的拯救情怀被体现。

    在《白牙》中，作为“白牙”母亲身份的“基切”最终拥有了两种身份：作为狼群的拯救者和作为同类的欺骗者。“基切”成功并完美演绎这了两种身份，它混入狗群，给狼群带去了食物，将同类“胖子”、“独耳”和“青蛙”（三条狗）带进了狼群的埋伏圈。

    “基切”最终在儿子的带领下回归了人类，然后经历了痛苦的分离，“白牙”勇敢的追寻和遭受的可悲毒打。这对母子最后一次见面地点被设定在“白牙”幼居的山洞中，母子已然互不相识，凶狠的以利齿相威胁。他们徘徊在一处曾经共同相依为命的所在，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曾经在这里流逝。白牙最终怀着无法言说和难以名状的情感离开了那处地点，流逝的岁月、依稀的景物和神秘的事件，这样的场景足以撕裂人心。

    “科利”（《白牙》中一条强悍的小母狗）的出现加剧了事件的复杂性，我猜想杰克·伦敦曾经温柔的幻想过“白牙”和“科利”结合的可能。这一结局虽然最终并不为我们所见，但这符合我们那种可怜但美好的神秘期望。

    我想最后谈谈作为强者的牛头犬“切罗基”，它几乎断送了年轻“白牙”的生命，若非另外一个强者斯科特的出现。我们看见，人类的强者（斯科特）与狗类的强者（切罗基）将进行一场持久的争斗战，这场争夺战由强者斯科特的一记重拳开始，那记拳头让“帅哥史密斯”闭上了他没完没了的嘴，也终将让“切罗基”张开了它没完没了的嘴。

    于是，“白牙”得救了，但这对“切罗基”而言，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