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骂”文化
——晓相人声
骂,是人们思想感情的自然流露和直接表白,并非高尚的文字能成为体裁式的美文,嬉笑怒骂,也皆可成章。平日里人们理解的所谓的“骂人”,就是用语言来侮辱、诅咒别人,这也许是对“骂”的最原始解释,其实,骂人,不论骂的内容和形式是怎么样的,我们不应该都把此归结为社会公共道德底线的问题,骂街的人,并非就是道德如何的败坏,并非就是没有口德,通读中国的古文学之后,便会发现,其实中国的“骂”也是一种文化,而且可以说是一种很传统的文化,因为它有深厚积淀的人文色彩。
自古至今,可以说将“骂”上升为文化层面最为成功的一人当属清代的大文学家曹雪芹了,在他的长篇巨著《红楼梦》中,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骂”的语言,有些甚至堪称经典之骂,通读《红楼梦》之后,发现其骂的特点也是形式多样、内蕴深刻。既有号称“凤辣子”的凤姐的撒野泼骂,也有冷酷的贵妇人王夫人对女奴们的恶毒的诬骂;既有宝玉与黛玉、宝钗等痴情男女之间的嗔骂,也有烈性丫头鸳鸯抗婚时的痛骂和三姑娘探春反搜查时的激骂。此外,还有“义仆”焦大的醉骂,柳湘莲惩罚浪荡公子薛蟠的揍骂,封建卫道士贾政对不肖逆子宝玉的训骂,还有“老祖宗”贾母对凤姐的笑骂。无疑,这些形形色色的“骂”也给《红楼梦》增添了不少的艺术色彩,如第71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一节中,平儿尽心为主子贾琏遮丑息事后,贾琏兽欲发作,便要与平儿白日交欢,被平儿夺手跑到窗外躲避,急得贾琏骂道:“死捉狭小淫妇!一定要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平儿回应说:“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她(指凤姐)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如此的骂,形象而又生动的反映出了这三人相互利用又相互矛盾的复杂的瓜葛关系,确实是骂的得体又贴切。不得不承认,这“骂”真的是一种艺术。
除此之外,包括古代的战乱之际,征战方对对方战马的挑衅声,都是以一种似隐的方式骂出来的,以《三国演义》为例,常胜将军赵云在曹营中七进七出之后,快马跑到当阳桥,此时三将军张飞赶到,让过了赵子龙的人马,那黑脸张飞站在当阳桥上对着曹操的兵马大吓道:“今有你家张三爷在此,尔等或攻或战或进或退或争或斗,不攻不战不进不退不争不斗,尔乃匹夫之辈!”这“匹夫之辈“的字眼儿确实让人愤恨,张飞通过以骂曹操是匹夫之辈而进行宣战,可以说是大智大谋,是一种战略式的艺术行为。
然而,时至今日,各形各色的人也同样在以“骂”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这“骂”却因时代的变化而有了大相径庭的转变。网络上骂人的方式也是日新月异,新的词汇总是接踵而至,但我总认为这不是传统“骂”文化的延续,倒是更像是一种无味的口水快餐,继而也谈不上文化领域。
我于2005年参加高考,之后便进入了大学,到现在为止也有五年的时间了,在这期间,或是因为学业上的事情或是纯粹的为了游玩,也走访了多个大中型城市,每到一个地方总免不了和当地人打交道,市井文化当中也总会有异样的风格和特色在内,比如各个地方关于“骂”的方式和特点,仅作一点肤浅的剖析吧:
从天津开始说起,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天津人,对本地的民俗和民风有着较为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外人一提起天津,总会想到这三样东西:小吃、相声和滨海新区。这是外地人对天津这座城市最普遍的认识,说起天津人口中的骂,其实并不多见,但是却很集中,天津人常挂在嘴边的脏话就是“你妈”,这也是很多天津人的口头语,用标准的天津话一说就是“泥骂”(谐音,“你”发二声,“妈”发四声),特别是天津的中年男人一说这个词,更多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幽默的味道,听了总想笑,而非骂街的意味,另外常说的一句就是“这倒霉孩子”(“这”读作“介”,“孩”字稍拉一点长音),天津的中年妇女爱说这个,多是小孩子办错事或是不听话时说的,除了这两个常见外,其他的骂很少,虽然骂的很少,但是天津人的嘴确实最损的,据我的分析可能是天津人爱听相声的原因,所以,损人才是天津人的特长,虽然不带脏字,却比骂街还狠,所以也常听外地人说可千万别跟天津人斗嘴,斗不过的,最好的例子应该就是相声演员郭德纲了,也许只有天津才能出嘴皮子这么犀利的人,确实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啊。
大学时,我在沈阳待了四年,身边的同学很大部分都是东北的,沈阳本地的也不少,上学时我总爱跑到校外接触社会人,沈阳人在我看来,脏字不离口的人很多,并且很多脏话都是很露骨的那种,可能是东北人的那种直来直去的率直的性格吧,以东北人打架为例,开始时总是用脏话相互攻击,骂了没有一分钟,干脆就直接动起手来了,在我看来,沈阳人口中的骂,大都不像天津人那样有固定的句式,而是多种多样的,其露骨程度也是很大,妈妈奶奶的连祖上都能给带出一大套来,总之是很粗俗的那种,其实,沈阳人的这种骂人方式,也正好应了中国的“骂人”哲学:让你没面子。中国的传统是祖先崇拜,国人对自己祖辈人的尊敬甚至超越了自己,所以,骂一个人的祖先,肯定被视为最严重的侮辱和伤害,是最让对方丢面子的事情,对此,外国人往往很难理解:“这个人做错了事,和他母亲或祖先有什麽关系呢?”
长春和沈阳同属东北的范围,而且和沈阳也只有大概两个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就是这么一小段的距离,却在骂人这门艺术上有着些许的不同,老百姓总说只要出了山海关,越往北走,就越加的粗暴。长春确实只比沈阳“北”了一小点儿,但在“骂”上却又更加露骨了很多,沈阳人是互骂一分钟才开始动手打架,而长春人则是才互骂半分钟就大手大脚的干上了,这也是我在长春的街面上亲眼看到的事实,骂声中对对方祖上长辈的侮辱程度几乎达到了极致,所以,以中国的“骂人”哲学来看,我认为沈阳人的这种超级露骨的骂人方式是最狠的,也是最具中国式骂人哲学思想的。有朋友告诉我说再往北走到了哈尔滨,那里的“骂”又比长春升了一个等级,因本人没有到过贵宝地,所以也就不好发表言论。
江浙一带总是给人一种江南鱼米之乡的温馨感觉,我对南京也是这样的情怀,以我在南京的经历和耳闻来看,南京人在“骂”上比较比较含蓄,个人认为这和素质还有修养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只能是以中立的态度来对待,南京人很热情,也很客气,所以在言语上也少有脏字的出现,以我在南京的公交车上遇到的一件事为例,一个人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恼怒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是很气愤的冲他说这说那的,很多话好像都是在以教育人的口吻来表达对那个人所作行为的态度,而很少有脏字的出现,对方也是一个劲儿的矫情,像是在辩论一样,当然,即便是没理的一方也会以各种方式狡辩,却就是少有听到骂人的脏字出现,即便是脏字脏话,也不是十分露骨的那种。
北京话以其通俗性的口音得到了全国人的接受,然而北京人骂人也有一套,骂人的种类和方式也比较花哨,最为经典的就是“你丫”,甚至被堪称为国骂,其实,这个不单纯的是骂街,在好友中间,“丫”是一种亲密性称呼或戏谑。在非正式正式场合,和陌生人闲聊也可使用,前提是对方也是比较随意的人,如朋友的玩友、发小等等。然而,北京人好像在骂人上很有创新的天赋,不知是谁有又加了两个字,成了“丫挺的”,这个就是绝对意义上的脏话了,“丫”是侮辱性词汇,“丫挺的”,只是多了两个字,不过这“挺”字确实加的够狠毒,这个动词极具侮辱和诋毁性,毋庸置疑,创造该骂语的人思想上确实挺淫秽的,不然怎么能想到“挺”这个颇富肢体动作性的动词呢?
太原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比较封闭,就像是原始时代的一个部落一样,所以,太原人总是像个大家庭一样,似乎在这个城市只要是太原本地人就没有矛盾和纷争发生,不过太原因其地方方言的所限,其骂人的言语也都是用太原话说的,外地人听来很难理解,有太原的朋友跟我说,太原方言里最常见的骂人的话,翻译成普通话来说,就是你找抽啊、你欠扇耳光啊、你欠打啊之类的,都是一些关于挑衅打架的话,而很少有带有伦理和污蔑性质的脏话,本身就其方言特点来讲,太原人说话听起来鼻音较重,有种发闷的感觉,鼻音重的情况下,骂街也会稍显不适。
就个人而言,我很反感常人认为的那种把骂人和道德修养挂上钩,其实,骂街的人未必就道德多么的败坏、修养多么的低下,而不说脏字的人也未必就是道德情操高尚和个人修养好,这根本就不成任何的关系。骂人,完全是一种发泄情感和思想的方式,就如同以写作来表达文学思想、以游行来抗议某种政策和举措一样。况且,自古看来,“骂”就是一种文化,时至今日,依然还是一种文化,只不过随着地域发展和人文环境的变化,这中国式的“骂”呈现出了多样性,所以,并不是说东北人骂人露骨就代表着东北人怎么样,江浙人骂人含蓄也不代表着江浙人怎么样,万万不要提升到道德和修养的层面。
就此看来,中国的“骂”就是一种文化,从文化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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