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高高的白杨树、黑黑的泥坯墙、石头垒起的大院子、细长的挂着红旗的旗杆、上下课时敲击的大挂钟和它被敲击时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山坡下的大石头沟小学的一切，对于赵饱来说，儿时育红班和小学生活的记忆清晰而且难忘，在那院里能想起他帮助老叔三镇和女老师兰花传递纸条的故事。顺便说一下，一九九三年那年，虽然中国乡村学校的破旧的瓦房和石头墙依然还是没有变，但是那时学校老师的淳朴，以及他们的爱校如家，补课不收费的伟大奉献精神，在今天看来都是十分的可贵。那时，学校找来的代课教师从来不会有人谈你给我多少钱我才会去代课，而是为老师称呼的荣耀而去教那些孩子们。

“宿新市徐公店 宋·杨万里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当父亲赵三木把赵饱从滦水铸造厂领回来，远远地就能听到孩子们反反复复朗诵课文的声音。他们直接走进了学校里颜东老师的办公室。颜东老师因为着急去县城医院看病，接待他们的是颜东老师的同事二林老师，他也是和赵三木一个自然村的，曾经和百凤老师、兰花老师是同批的民办教师，教过赵小芳，那一年学校精简老师曾经都被减了下去，但是因为缺老师，二林老师又争取着回到了原来的岗位。

二林老师热情地对赵三木和赵饱说：“赵大哥，颜东老师刚走，让我临时给他代几天课。走时，跟我们说了。要是赵饱来了，就让我领着他去找张阿大校长，让赵饱替他上几天。赵饱，你就坐在颜东老师的办公桌上办公就行。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在这代课的小李老师，还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小姑娘，是你家后院李家的大姑娘的闺女；这位是咱们村书记的大闺女小艳老师。也是在这代课的，也才十八出头。”

当二林老师把赵饱领到张阿大面前，张阿大很高兴地说：“回到你的母校教几天四年级的课程，应当不是啥难事吧？”张阿大是赵三镇打小多年的同学，当校长并且兼着教小学五年级的课程，他看到赵三木领着赵饱来了，很亲切，“赵大哥，你回去吧。颜东说了，让赵饱替他上课，他会很放心的。希望赵饱别让颜东老师和我失望！”落榜之后一直看上去很有忧郁的赵饱对爸爸三木说：“大爷，你回吧。我会好好代课的。”赵三木回家了。赵饱又对校长说：“我会尽力教孩子们的。”

随着当当当的上课钟声响起，腋窝下夹上颜东老师办公桌上的课本和教案，赵饱就开始给同学们上课了。这第一课，赵饱想把它变成自己和同学们的认识和同学们能对老师有好感的感知课。

“上课”“起立”“老师好！”“同学们好！”“坐下”，那些不变的模式和语言在中国的哪一所学校估计都是差不多的。唯有让同学们感到新鲜的是这个代课老师的面孔和颜东老师不一样，清瘦，忧郁。“这个老师讲课讲得好吗？”学生们期待着这位新来的老师能给他们带来知识和快乐。

“同学们，董老师有事儿了，暂时这几个月我给你们上课。能给你们上一段时间的课，我很高兴！首先，我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赵，百家姓里赵钱孙李的‘赵’，有人会背百家姓嘛？”“喔，那有一个举手的同学，你给大家背一下。”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能接着说吗？”“那个，那个冯什么，不会了。”“你这个同学不简单哪，我这个临时给你们当老师的才只会说‘赵钱孙李’呢，看来以后也需要大家教我。我的名字‘饱’，是吃饱的‘饱’字。大家千万别叫我吃饱老师，只叫我赵老师好了。当个赵老师不容易，我要照顾你们，希望能让你们在学校学习好，也希望你们回家后吃好！”同学们哄堂大笑，高考落榜后一直没有笑脸的赵饱，立刻就忘记了在滦水铸造厂干了两天半挣了20块钱的铲砂子生活，这时露出一丝微笑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