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向“生活家”致敬
(2024-12-08 00: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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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看雪明清小品李渔张岱炉火纯青娱乐无极限 |
分类： 那些书影人 |
我读明清小品，始于李渔的《闲情偶寄》，以及张岱的《陶庵梦忆》。
很庆幸自己在早年就遇到了这两本书，它们对我以后的阅读和生活都有一定的影响。
李渔是明清之际人，明末应试不中，又逢改朝换代，家道衰落，他便不再应试，转而投身文化产业。他深谙市场运作，极富娱乐精神，写作之余经营“芥子园书坊”，还兼做房地产生意，甚至养了一个戏班子，没钱花了也去达官贵人家里打打秋风。
他的这本《闲情偶寄》，一直被人当做是“艺术理论”的作品，但我反复读下来，觉得全书主要讲的还是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比如其中甚至有专门的文字谈论午睡的乐趣。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饮馔部”。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也就是些最普通的菜式，但李渔擅长将日常生活审美化，比如做面条，他就发明了五香面和八珍面。把鸡鱼虾晒干，与鲜笋香蕈芝麻花椒，共研成极细的面末，加焯笋或煮蕈煮虾之鲜汁，再配以酱醋等调料一同和入面粉中。煮面时，汤中便不再放其他的调料，清汤中吃的就是面的味道。哈，真想吃一碗。
另外，李渔对女性的审美影响深远，他觉得女性之美，最重要的就是“态”。
“态之于人，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是无形之物，非有形之物也。态之为物，不特能使美者愈美，艳者愈艳，且能使老者少而媸者妍，无情之事变为有情，使人暗受笼络而不觉者。”
这个“态”，即今人口中眼中的气质和风韵耳。
至于张岱，他的《陶庵梦忆》中，最有名的当然得数《湖心亭看雪》：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我一直觉得，这是写西湖最好的文字，素描几笔，风情跃然纸上。
还有他那个著名的书房。张岱一生好声色美食，亦动亦静，亦邪亦正，是一个虎虎有生气的人，他的书房亦如此，“后窗墙高于槛，方竹数竿，潇潇洒洒，余于左设石床竹几，帷之纱幕以障蚊虻；绿暗侵纱照面成碧。夏日，建兰、茉莉，芗泽浸人，沁入衣裾，冬则梧叶落，腊梅开，暖日晒窗……”
真是室内室外混然一体，声色味皆入书中来。
能写出如此简洁大美的文字，不管李渔或张岱，他们首先是一个“生活家”。他们挚爱这个琐屑俗世，一生从容地沉浸享受于其中，说到生活的格调和品位，那时的人比我们不知要高过多少。
今天我们拥有的东西不少，可是却并不感到幸福。我们都活在一个害怕错过潮流，害怕个体价值被降低的怪圈里，活得特别紧绷，害怕漏掉任何一个信息，神经空前紧张，娱乐无底限，频频信息焦虑……正所谓，“身在鄙视链，难有生活家”呀。
“通红的炉火与纯青的炉火是谈不投机的。”这又是聪明的木心先生的话。我觉得用来说李渔和张岱是及其合适的，他们都是纯青的炉火，而如今，最多的偏偏是通红的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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