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生离与死别
(2024-02-02 14:12:40)| 分类： 我的小日子 |
年底，平静的生活平地起波澜，有生离，有死别，好一阵子才把心态调整过来。
小时候，最羡慕那些转学的同学，他们一夕之间就不见了，去了遥不可知的远方，我们被留在原地。我最不愿意当那个被留下的人。长大后，我就一直是那个远走的人。被留下，特别是被要好的朋友留下的，有一种被丢下的感觉，好多年没有体会到了。今年就又尝到了这滋味，真不好受。
人到这个年纪，交朋友越来越难，又是个慢热的人，所以对朋友就更珍惜。来这个单位快十五年，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并不多，其他都只是同事，肉眼可见的就是只要不在一起工作就会慢慢疏远，也不会觉得可惜。
可她不一样。
我们有很多共同处。年龄相当，大学只差了两年，算是同时代读的大学。都是这个城市的外地人，嫁的老公都是东北人，都喜欢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一起看个电影，一起去环岛，一起谈某本书，一起去喝咖啡，一起谈年轻时的往事。这些工作之外的交集，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单位里是多少难得。
我们的办公室一直挨着，只要到单位就会见到，每天只要不忙，就会凑到一起聊天。有时推心置腹，有时也话不投机。比如她说她绝不会当叛徒当贪官，我说未经过考验不算数，她因我不相信她而气愤，我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呢。几天不见，都会挂念着，有时感慨，能发现你消失的人才是在意你的人。
这十多年来，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她五十岁生日时，我送她的礼物是两个人骑着难骑的小黄车往返42公里去岛上玩。每年的新年她都会送我一个星巴克的生肖杯，还有一年下来数不清的各种小礼物。
工作中对我帮助也最大，四十岁来这家律所重头做起，如果没有她给的很多机会，可能走不到这么远。她要强，影响我努力。我懒散，她说影响她松驰。
性格上，她自己是完美主义者，敏感又心细，但对大条的我却是非常包容，我在她面前一直是本我，没有委屈。她虽是律所的管理者，但其实我一直把她当成平常的平等的朋友相处。
以为就会一直这样下去，像贾宝玉希望大观园里的姐姐妹妹都永远在一起，一起慢慢减少业务，一起退休，一起谈天说地，一直当朋友、玩伴，多好。
平地起惊雷。她突然就说要转所，去另一家小所。虽然知道她有一些不愉快，但这些不愉快，都不足以让她在这个年纪离开工作了二十年的平台和同伴。她说她早就暗示过我，奈何我迟钝得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怎么劝也不回头，我说看着你坐在那里乐呵呵的样子，就像个渣男。
终于还是离开了，还有几个人追随她而去。因为她是创始合伙人，因为她的影响力，她的离开，对律所造成的震动，以及在这个小城所掀起的风浪，都是始料未及的。所以，一切就开始变得很微妙，毕竟是两个竞争的平台。
再见时，虽然心里觉得应该没有变化，可是突然就发现，再也回不到从前。眼见得，无论如何珍惜，这个朋友也会越来越疏远。即使再努力维系也因物理距离的遥远而疏远。
很难过，非常难过。
然后，律所有一位男合伙人，前几年，突然生了病，把右臂截去了一截，然后就开始在家里休养不能上班了。
这位律师，做韩国业务，很精明能干，爱打高尔夫，爱漂亮，19年，还跟我们一起去了柬埔寨。回过头来看，19年，那真是阳光灿烂一切都极其盖好的一年，律所搬到了最高的大楼办公，招兵买马来了好多新人，拿出经费资助律师出国旅游，期待下一年的收费能达到一个小目标，更以为以后的每一年只有更好。但其实那已经是未来十年或二十年最好的一年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去年，来所看是否可以办理因病提前退休。他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生病，人都会生病，怎么就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后，就是一月份，突然有消息说，他的病情复发了，很严重，怕是过不了春节。单位开始组织为他捐款，结果，第二天，工作群里就发了讣告，他已经走了，刚刚过五十岁生日。
这样的一个小单位，当年的合伙人也不过十个八个人，不到二十年，已经有两位男合伙人因病离世，都刚刚五十岁。大学同学也有两个男同学过世，都不到五十岁。09年去英国培训的15位律师，有一个男律师也有前几年猝然离世。真是无常即是正常，人生就像薛定谔的猫，谁有不知道结果如何。
真的到了不断失去的年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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