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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位导师

(2021-09-20 12:25:59)

二〇二一年一月十日,沈昌文先生病逝,我心痛万分,一时六神无主。参加完沈先生的告别仪式,我回到家中,给钟叔河先生打电话,聊了十几分钟。最后钟先生说:“你与沈先生的师徒情谊,很难得啊!”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阵刺痛,不自觉中,眼里滚落几滴清泪。我做出版已近四十年,说到师徒关系,我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追随沈昌文先生做事,直至他老人家九十岁高龄,溘然仙逝,尊师之情,须臾未敢懈怠。

回忆那些年,我几次写文章,谈论“谁是我们的导师?”最终列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有七位前辈应该奉为导师,即“学张元济做人,学王云五做书,学胡适做学问,学陈原做文章,学范用做书人,学沈昌文做事,学钟叔河做杂家。”需要说明,如此划定人物,无论是历史文化中的偶像,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只是我个人的目力所及,能力所及,精力所及。其实在过去百余年的历史中,值得学习、追随、效仿的文化精英人物,何止七位呢?但就个人而言,时空的局限性,使你只好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人生规划。本文略过其他人物不表,单说我与钟叔河先生的缘分与交往。

那是在一九八九年末,我在辽宁编辑“国学丛书”,曾经邀请钟先生撰写《载道以外的文字》,最终未能成功。一九九四年,我有缘结识王一方先生,那时他还在长沙工作,我托他向钟先生再致仰慕之情,顺便询问那一部书稿的状况。当时钟先生太忙,无法动笔,但签赠我一册他的著作《书前书后》。后来钟先生写文章自称,《书前书后》是“编辑的应用文”,有些实用性。我那时已经是出版社的副总编辑,读到书中的一篇篇短文,确实大为受益,自觉不自觉中,开始学习钟先生的工作方法,不断规范自己的职业行为。接着我着意寻找钟先生编的书、写的书,读罢常常静夜思考,心中笃定,在当今出版领域的前辈中,钟先生是一位导师级的人物。

二〇〇九年,我写文章《两支笔》,是对钟先生才学的一次深入学习与探究,也是我的一次公开化的情感表达。二〇一一年,在梁由之先生主持下出版“海豚文存”,其中有世称“三老集”,即沈昌文《八十溯往》,朱正《序和跋》,还有钟先生《记得青山那一边》。出书后我与钟先生通了电话,他笑着说,这算是对《载道以外的文字》未能合作成功的一点补偿吧。直到二〇一三年,我来到长沙,由杨小洲先生引介,来到钟先生的“念楼”登门拜访。当钟先生打开房门时,我双手抱拳,三番颔首,口中问候,心里却涌出大慰平生的感觉。此后我陆续出版钟先生的著作《好为人序》《千秋借鉴吾妻镜》《蛛窗述闻》《儿童杂事诗笺释》等,都不尽是职业行为,也不尽是商业行为,更多的是在向导师致敬。

那时我时常会说,在我的现实生活中有两位导师,这一位是沈昌文先生,那一位是钟叔河先生。两相比较,相同之处,是我对他们一致的敬重与追随;不同之处,我曾经调侃说,我与沈先生接触多,拜他为师是近水楼台,生拉硬拽;钟先生远在长沙,平生不大出门,只去过北京四次,很难得到他的面授与亲灸。拜他老人家为师,只能是我内心中的自我确认。再者钟先生浓重的湖南口音,我听电话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近些年一旦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长沙登门拜访,即使是在疫情期间,还会几番前往。那么如此交往,我对钟先生产生了哪些深层的了解与认识呢?

首先是钟先生读书多,多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说,为常人所不及。试说二例:一是看钟先生的著作《学其短》,以及后来的《念楼学短》。这部书从古代“短文”入手,选文巨多,见解独到,且不与古代选家比较,仅言五四以来,针对文言文与白话文的变革现状,钟先生拿出这样一部巨著,貌似轻而易举,实则举重若轻,意义深刻。细读可见,钟先生把玩古文的力道极深,且为此书用力极重。正如钟先生自己所说:“我选文重在思想、气质和趣味,原文后的‘念楼读’和‘念楼曰’,则完全是我自己的文章。有人拿了‘念楼读’去作‘古文今译’的示例,其实我志不在此。”(《跟书一辈子》)二是钟先生四十九岁进入出版社工作,在十年左右的时间里,他策划的出版项目如周作人的著作、曾国藩的著作,以及“走向世界丛书”。它们的高明之处不单在书籍本身,更在选题来自编辑本人的创意。它们都是一九四九年后首次整理出版的著作,既是改革开放四十年思想解放的产物,更是一个人阅读积累的结果,因此这些项目甫一面市,立即引起钱锺书、李一氓等人的关注、共鸣与支持。

其次是钟先生的人生态度,一是坚守个性表达的底线,他说自己有洁癖:“引用缪塞的话,是想表明,我的杯虽小,水也只有半杯,却是我自己的杯和水。我只想用自己的杯,喝自己的水。跟了书一辈子,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二是坚持文化担当的理念,他在一九六二年给周作人先生写信,请周先生抄下《雨天的书·蔼理斯的话》:“我们手里持炬,沿着道路奔向前去。不久就要有人从后面来,追上我们。我们所有的技巧,便在怎样的将那光明固定的炬火递在他的手内,我们自己就隐没到黑暗里去。”这样的文化情操,一直被钟先生奉为人生的圭臬。

最后是钟先生的独立意识,他一生做事不看别人的脸色,有自己的主见,顶得住种种压力。比如,他组织出版《曾国藩全集·家书》,有报纸载文称《如此家书有何益》,攻击他为曾国藩翻案;他组织出版“周作人自选集”,刚刚推出《自己的园地》《明天的雨》《泽泻集》几册,就被撤销了项目;他组织出版“走向世界丛书”,最初被限制出版规模等等。但这些都动摇不了钟先生做事的坚定意志,此处走不通,他还会另辟蹊径,自己动手研究这些项目,编出许多经典版本,如《知堂书话》《知堂谈吃》《知堂序跋》《曾国藩家书》等,不断再版,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最终钟先生本人,不但成为一位出版家,还成为一位学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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