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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错

(2020-07-21 11:20:44)

如果用一个字,概括编辑工作的基本特征,它会是什么?我想一定是“错”字。如果用三个字呢?那就是错错错了。因为出版工作的每一个环节,几乎都与“错”字密切相关。

进入出版行当,第一项训练是校对。校对的首要任务是什么?除去那些技术性的职业训练,核心就是找错。古称校对为校雠,以谁为仇呢?当然就是错字了。古人又称校对如秋风扫落叶,吹去一层,又落下一层,可见纠错的艰难。进一步,校对训练的目的,一是检验你的文化基础,所谓学识,在这里都是藏不住的。再一是培养你的阅读习惯,所谓养成性训练,因为编辑的阅读与普通读者会有不同,前者更注重文字,后者更注重情节。记得我们校对文学作品时,校对师傅总会在一旁提醒:“不要看进去,要把注意力放到文字上”,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再说书稿的错误各有不同,一般有排版错、原稿错与规范错。排版错不说了,先说“原稿错”,这自然要涉及到作者。如今作者的构成比较复杂,从前受载体的限制,人数相对较少;如今网络写作铺天盖地,可称作者的人越来越多。作家队伍不再是金字塔,编辑的选择性也多了起来,但这些都改变不了编创之间的一些基本原则。比如编辑与校对员审校书稿时,有一条铁律是不能擅动原稿,发现问题,可以用铅笔标注出来,与作者商量。你说作者水平不行,那你干嘛还找他写书呢?你说那明明白白是错字,还商量什么?那也未必。当年出版扬之水《脂麻通鉴》,审稿的编辑都知道扬之水是大编辑出身,文字规范整洁,因此总想从书稿中找出个错字来,证明自己的功力。那天编辑高兴地告诉沈昌文先生:发现错字了,扬之水把“页”字写成了“叶”。沈公笑笑说:“很好,但不必改,通假而已。作者如此用字,也是文人文章的一点小情趣。”

有些作者不太在意编辑的吹毛求疵,甚至有些依赖出版社的把关。如果图书出了错,此类作者还会抱怨:“编辑都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在他们的内心中,还是不大尊重出版行业,把编辑当成了服务生。我做编辑属于沈公一派,倒是最爱做这种服务生的工作,还唯恐服务不到位。但最初入道出版时,一位大名鼎鼎的数学老师,他的态度还是把我弄得有些蒙圈。那时我刚从大学数学系毕业,非常崇拜这位老师,恰好赶上校对他编写的习题集,一时兴起,我竟然把每道题都验算了一遍,发现了很多错误。跟作者核对清样时,数学老师开始还夸我认真,渐渐面色绯红转黑。临走前对我说:“看来我还要多请学生验算,水平不高的人,才能发现这类问题。”

有些作者却招惹不得,他们视自己的书稿如脸面、如生命,绝不容忍别人下笔改动。你若擅改,他会大发雷霆。对此有些编辑可能会觉得,这是不尊重编辑工作;我却觉得,相对而言,这样的作者更值得尊重。相处好了,还能达到互相尊重的境界。比如钱锺书与周振甫二位先生,那样的编创关系,正是我们追求的典范。再如张中行先生,他也是编辑出身,晚年文章名满天下。后来有编辑删改他的书稿,将面瓜改为西瓜,将至人无梦改为圣人无梦。结果一位那样温和的老者,也会勃然大怒,发表文章《动笔前想想,如何?》,斥责乱改书稿的编辑,这样下去,可能连面瓜都吃不上了。他还定下铁律:“我的书稿,只能退,不能改。”我最初读到此文,还觉得张先生的言辞有些重了,开玩笑说:“这洪七公怎么有了黄老邪的脾气。”后来细细阅读张先生的故事,了解他的才学与追求,再想到自己此前的情绪,不由得倍感惭愧。比如张先生曾经与吕叔湘先生合作,为《文言读本续编》作注。他回忆道:“我起草,吕先生定稿,出版之后我看,心中戏言,这就是当代的《吕氏春秋》,不能增减一字。”还有张先生为叶圣陶先生编辑书稿,看到《稻草人》那一篇,写牛“扬着头看天”。他担心“扬”字错了,它是否应该改为“仰”呢?不久张先生发现,《红楼梦》中也有“薛蟠扬着脸”的用法,才消除了自己的担忧。见到张先生对待文字的态度,如此字斟句酌,我们哪还有“扬着脸”,随意乱改的勇气?

下面再说说“规范错”的问题。什么是规范呢?就是人为制定的一些标准。比如文中数字,要求必须写阿拉伯数字,写汉字就是错。诸如此类,差错率高的书不能参加评奖,还要受到处罚。我知道早些年,一家老牌出版社,为了保持版面一贯的文字风格,坚决不肯将“一世纪”改为“1世纪”云云,宁可放弃评奖之类的活动。

再如前些年因为工作调动,我来到一家少儿出版社工作。在那里,又接触到许多少儿出版的清规戒律。其中有一个“首选词”的规定,旨在教育孩子使用词汇时,知道首先用哪个词最恰当。这个想法似乎很好,但编辑执行起来,把稿子改得乱七八糟,满篇皆红,经常会将作者弄得蒙头转向。我问编辑,这样改写,那还用作者干什么?典型的例子是有一部原稿,写“一条小船”,编辑一审改为一只小船,二审改为一艘小船,付型又改回到一条小船。这件事气得分管印刷的副社长大喊大叫,一直喊到退休。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此规范,究竟应该如何把握?很值得管理者思考。

再说一段故事,一位编辑改稿成癖,他觉得某位作家用语不规范,就把作家的散文集改得几乎重写一遍。那位作家很有修养,她大夸这位编辑文字真好,“但那已经不是我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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