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文退休後,和俞曉群合作主編《新世紀萬有文庫》為例,已成為上世紀專業編輯的典範,其工作方式可以在見城徹《編輯這種病》得到明證。
金秋九月,迎來沈昌文(以下簡稱沈公)先生進京六十年出版工作暨八十壽誕,出版家俞曉群為其舉辦茶話會,由央視讀書欄目李潘主持。請來同齡的作家王蒙,一番幽默的開場白後,展開「沈昌文『吃喝玩樂,談情說愛』的編輯生活回憶」、「學者眼中的沈昌文」、「以沈昌文『三無』(即『無能、無為、無我』)為師」三個環節的座談,我忝列第三場;上海同行陸灝、王為松亦北上與會。
回顧1990年代前半,與沈公初識於朝內大街人民出版社辦公樓,彼時三聯書店與人民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同在這一棟樓辦公。記得當時我每年到北京洽公兩到三回,每次下飛機即與他見面,返程的最後一晚向他道別。見面時總是在附近的咸亨酒店,那時沈公在三聯書店總經理,以及《讀書》雜誌主編任內,只陪我一人獨酌女兒紅。餐罷後,就上三樓他的《讀書》雜誌辦公室。看到滿牆的書架,以同行與作家送他的贈書為主,但不乏名家題贈本,例如:柯靈、曹辛之和黃裳等。最珍貴的是,他唯一的編輯學譯本《書刊成本計算》(蘇聯.羅普茨威格著),使他從工人階級提升到知識份子,奠下在出版業工作的根基。在我忙著上下書架翻閱的同時,他一邊煮咖啡,繼續工作;一邊和作家打電話,連絡感情。
他在1996年從《讀書》雜誌退休前,就像張冠生整理沈公口述自傳《知道.後記》所言:「進京後,要為領導當好秘書,就要熟悉他們的脾氣、喜好和工作方式;運動中,要想不陷於被整肅的境地,就不能不積極表現,緊跟形勢;編《讀書》了,覺得自己「無能」,就向有能耐的人求助;刊物受管理部門批評警告了,就去檢討,賠不是;當領導了,想為同仁創造較好的工作環境,就籌劃蓋新辦公樓。」典型的「三無」份子。但至今仍將自己喜歡的文章或書籍,影印給同好分享,與各階層的愛書人同樂,同時與新進媒體工作的年輕人「談情說愛」,灌輸他的工作經驗,退而不休,十足的老頑童。
雖然我在會上發言:近百年來西方出版傳入中國有三大面向,其一手工作坊時期的「與時俱進」,特別是《讀書》創刊號發表李洪林〈讀書無禁區〉後,從此開始為各種中西思潮所追趕,就像哥白尼《天體運行論》,對於整個十六世紀後西方的影響;其二專業編輯時期的「與食俱進」,以沈公退休後,和俞曉群合作主編《新世紀萬有文庫》為例,已成為上世紀專業編輯的典範,其工作方式可以在見城徹《編輯這種病》得到明證;其三資本操作時期的「與錢俱進」,始於1980年代西方傳媒大亨的併購風潮,在中國大陸則是目前各大出版集團,做大做強,搶著上市。假如在上市的過程,能夠結合手工作坊或專業編輯任一方式,或者兩者兼顧,必能為當前出版形勢開創新局。更希望沈公晚生三十年,也許中國大陸出版事業將會有另一番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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