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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儿~”,药师奴急抢上一步端起她双臂,连“姑娘”二字都省了,掀了袍子一看血已斑斑驳驳渗到衫袖上了,衬着那杏色更摄人心魄;“是我方才下手重了!”
这一震,才看虞儿眸子中重又集起些许光亮,秀目一弯沉沉地吐出几个字,“六将军,我没事!这不是新伤~”
药师奴皱着眉在她面颊上左右搜索着生气,双手一紧似是传了能量的力道加在她臂膀,转身跨出营帐~
数语之间,心潮起落微妙变换翻腾在眼底,耶律隆佑依旧是背手肃立~
方才发生的事,药师奴已尽数让他知晓,隐隐撩起那揪心的疼~这个玉琢般的女子,竟是交战百回、生死相搏的敌将;眼前的身影真真切切,他却觉得恍若隔世,像是战马上岳憷虞的魂降到这玲珑女子身上,三分凶狠、三分坚忍…~
虽从静慈庵初遇女装的虞,他就能抓住这几分魂,晋宁军大营中那舍身救姊的一幕却揉入了这魂,而今日他更不忍看这魂清晰附在虞儿身上~她竟拿自己的性命赌这一战~
虞感到一股无从躲避的压迫感,是她心里无数次默默勾勒的那张丰神俊朗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四将军~”,三个字实难出口,但她今日即为此而来,那些话是不能不说的,“我为来求和而来~”
“请说~”
“事已至此,虞只想知将军欲战与否?”
“战如何?不战又如何?”冷冽的眼神暗示无论如何的成竹在胸~
“敢问将军,四个月之前;宋辽于澶渊议和,确是为何?”,
当时,辽中军大将萧达凛战死,侵宋脚步被绊住,辽恐西夏趁机发兵,腹背受敌,才退步议和。现下西夏正兵马强势,后给充足;夏王李继迁及子阿移骁勇善战,智谋远略,所谓强敌~
隆佑怎会不知她之所指~却无意回答,
“况现下,吐蕃、回鹘仍盘踞西北,有夏拒之,绝无机会染指中原……”
“敢为姑娘为哪方求和?”
“静慧师傅曾教虞儿忘记国界,忘记过去;虞儿并未解其中深意~”,她觉得眼前的雾化开了~
“夏失了公主,可会不战?”
“夏王虽有战意,但阿移有合心;为今的形势唯有先攻了吐蕃,夏才能得安定~”言下示意,与辽战绝非必要!
“阿移已驻军十万,对峙将军大军;黑水城西更围有四万夏军,此战一起,结局难测,难免两败俱伤;且有大宋在旁窥觑,只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气力已将近枯竭,虞儿咬紧了双唇准备最后一搏,
“眼下,茜蕾公主已安在银州,只因思念母亲沐卉王后私逃,无意引来两国操戈~”,刻意不忘“沐卉”的儿子,实是个赌注,只因沐卉以辽国公主身份与夏和亲;未想隆佑的影子微颤,似是加重了思量~
虞感到周围空气越来越沉重。
“但若将军相准,我原修书给阿移,说已被救往辽营,请将军遣人送到对营;他定会前来相迎,化解误会……”
“他如何信你?”
“王后视我如己出,这条丝帕是她随身之物今日临行时相赠于我,随信寄给哥哥,定得信任!”,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墨色丝物,未想,还牵出一点翠绿璧影滴答坠地……
适逢药师奴揭帘而入,跟着一个老军士手托着热水、纱布和一碗茶~
那玉璧的形态着实让药师一惊,右手下意识拂向腰间;几乎同时弯腰将之拾起,送到虞儿手边时拇指还在轻柔的摩挲~
见耶律隆佑精神也追着这玉,虞压着急迫道,“这圆环坠子是生来便带着,上面的扇形玉片乃静慧师傅所赠,不知是何机缘便合成了一片……”
空气好像凝住了,老军士仍捧着托盘守在一方~隆佑紧绷的双唇松动了一下,引来两片融着期待的涟漪~
“劳请姑娘修书。”,左手引向放着长笛和纸笔的圆桌,目光却接着没放~
虞儿随便在裙摆上抹了抹,手上如泪痕般的血迹摊成一片淡红 ;镇纸、磨墨、书写干净利落,从背面望去只感到肩膀在微微颤动。若照盏茶的时间计算,也就品一口的功夫,信就夹着墨色牡丹丝帕递了过来~
从药师奴走出营帐,她便没敢再看耶律隆佑一眼;只知道头靠在肩窝里,吞了碗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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