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一点都不老,四十多岁的年纪对于艺术家来说还是年轻。平日里我叫他旭桐。受邀为他写点感想,几个月过去却只字为出,情急之下迫使自己动手,这样才不至于耽误了朋友一场。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老田他这画难写,他这人更难写。
说起来我都不记得认识老田多少年了,因为他在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样子,好像从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在他身上发生,从来没有什么小事断了在他身上发生。似乎大事、小情在他看来都是相同的事情,绝不会顾此失彼。所以我很难给他“定义”,他也从来不给自己“定义”。同样道理,在老田的艺术当中我也总是鲜见“力作”,而多见“小品”。对他而言,作品的力量不会因为它的“含蓄”而消失,也不会因为它的“张扬”而增长。因此我们在老田的许许多多作品里,更多看到的是“宁静”,而不是抑制不住的“亢奋”和迫不及待的“表现”。这种宁静不仅仅来自于他画面中浩渺的空间和灵动的笔墨,还来自于萦绕在他画作周围的那种超然的生活态度,这种态度叫做“端庄”。我认为这样的态度其实也就是一种哲学,一种从生活中来,再到艺术中去,并最终回归生活的人生哲学。相比之下我更加钦佩的是老田的生活,一种具有东方痕迹的个人生活。如今社会上有两种艺术家;一种是将生活的痕迹体现在作品中,另一种是把作品的痕迹表现在生活里,老田属于前一种。
艺术对于老田来说是“化解”而不是“发泄”,他化解了精神境界和现实生活中的许多的极端对立,诸如大与小、虚与实、强与弱、得与失、好与坏等等。他避免了由于对极端的价值观追求所导致的艺术发泄。因为发泄是暂时的、损害的,化解则是平和的、永远的。所以我们在老田的画中看不到极端的勾画和奋笔的疾书,不是他的刻意回避,也不是他的有意呈现,那是他的无意流露,艺术本应该是流露的。一个艺术家把艺术做到这样的程度,把精神境界容留到的这样的程度,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还有什么可以写的呢。
不少的友人在观看老田的画作时候,多少会微词于它们的“简单”,并且进而希望它们的“复杂”。然而在我看来,画面上笔墨、设色的多少,并不是绘画简单与复杂的评价准则。有时候笔墨多并不等于复杂,有时候设色少也并不等于简单。外表复杂而内在空洞的作品并不少见,倒是看上去简单而内涵丰满的作品却实属难得。况且艺术的好坏也不是简单与复杂等概念能够概括得了的。有趣的是我们大家能从老田的简单与复杂转换中获得乐趣和提升,领悟属于我们自己的那份丰富与单纯,我喜欢看他的画。
如果说有什么艺术和艺术家是不能够言说和书写的,老田算作一个。可我不仅说了,而且还写了,的确有些不安。
李木
2012年2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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