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卡通老公徐胡子 (一)
(2012-09-24 20:2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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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李跃儿芭学园 |
(一)盖盖头
我的老公胡子,他生性卡通,在我们刚刚认识时,我们在同一个班里学习画画。我们的班里有四十个同学,只有六个女生。胡子的家是我们那个地方最偏远、最穷的几个县之一,在没见到他时,我经常听说,他的家乡那个县很穷,穷到人们吃饭都没有碗,据说有的家庭在炕的边上挖了几个土坑坑,摸光了,饭就盛在那里吃。还有的家庭穷到一家十几口人只有两条棉裤,谁出去就给谁穿,其他的人都围坐在炕上盖着被子聊天,我小时候每当想到这一幕就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一方面想象着一家人围坐着聊天,没什么活要干,很无牵挂地闲聊,多美好啊,反正也没裤子,又不是撒懒不干活,如果再有瓜子磕着那就更美了;另一方面想象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都知道别人没穿裤子,而且自己也光着屁股,那种内心的羞愧一定也是不好逾越的。
我去师范学校报到的那天,听说班里有几个从那个穷地方来的同学,我很好奇,我的第一想法是,他们家的两条棉裤,一定是让出一条来给他穿着上学,其余的人只剩一条棉裤,这样他们围坐在土炕上聊天的时间就更长了。后来认识了胡子,又去过他的家乡,才了解到胡子的家乡是多么具有人情味的地方,那里具有人间早已消失的、远古村落的美,而且美得不得了。关于全家人棉裤不足是有的,但坐在炕上的人也不至于光着屁股,只是裤子不够保暖而已,土坑坑吃饭的事,纯属造谣。
我们班是文革后第一批高考入校的学生,班里来的人,据说都是我们那个地方文革期间攒了很多年的才子。有几个人,家在省城,他们身上的艺术家气息让我感到敬畏,我都不敢正眼看人家。除了他们以外班里还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个比较突出,他红光着脸,一副要干一番大事的劲头,脸上挂着与众不同的神情,黑色的棉衣没有外罩,棉衣不知穿了多少年,胸前的陈年污垢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那条著名的棉裤,可能原来是蓝色的,可是现在已经褪成了白灰色,棉裤的裤腿极肥,屁股可能磨破了,上面奇怪地缝着一块长方形的崭新的蓝颜色的布。
那时的人穿衣服,经常是穿得很破了还要在破的地方再补上一些补丁,然后接着再穿很多年。这形成了人们的一种审美,就是看谁家在衣服上打的补丁很艺术,针脚很细,很合适。那个时代,没有几个人的裤子的屁股上是没有补丁的,但在给裤子的屁股上补补丁的时候,人们通常会把那块新布裁成与屁股形状一样的椭圆形,中间要裁开,再缝在一起,当做裤缝。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将一块新买来的棉布,整个拍在屁股地上的,这样走起路来,由于那块补丁中间没有裤缝,两个屁股一上一下挫动时,那块布的中间就很奇怪地扭来扭去。那块现代艺术一样的补丁,用白色的线大针码地缝在胡子的屁股上,看上去极可笑、极不舒服。
胡子的发型在当时看上去是更加酷得要命:一头黑发从脑袋中间往四面各方梳开,到耳朵那里后,被一剪刀剪断,从剪断的地方往下一点不留、全部刮光。当时大家已经兴盛青年头(就是现在很多男士的那种普通的发型)几十年了,他的这种发型只有在中国的老电影和杨柳青年画中见过,在老电影和老杨柳青年画中,那种头型是街头流浪的乡下小子留着的发型,好像叫盖盖头。当时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脑袋上看到这样的发型可真是见了鬼了。他的发型远远看上去,完全象扣着一只黑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