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宇

第三十一章：

自从完颜宗辅兵退汉中，韩常兵败身亡，金军在西北的两股主要力量都被蒙兀军击溃了。金朝上下都知道，成分复杂纷乱不堪的蒙兀军能够打败英勇善战的金军是非同寻常的，他们的后面一定有着高人指使，有凭借的力量。否则，这些只知道抢劫财物粮草的尚未开化充分的人是不会面对扔得满地都是军械财宝于不顾，而采取了主动消灭人员的战术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两股力量，一个是表示归顺的西夏；在就是已经称帝的耶律大石。如果这三股力量合作东进，本来已经是残破的西北局面就将出现严重危机。何况，在宋朝新出现了两员大将，一个是岳飞，一个是韩世忠，他们不但要抵抗金军南下，而且要达过黄河，直捣“黄龙”，连百折不挠英勇善战的兀术都在他们两人的手下吃了大亏，幸得挞懒掩护协助才回到北国。如果他们得知西北部有蒙兀军、大石军和西夏军联合反金，也同时行动，后果不堪设想。此时，距离建国不过十五年，距离灭掉北宋不过十二年，由于粘罕去世，一时还选不出适当的都元帅，所以军心混乱，可以说，此时的金国已经危殆之极了。

议政王大会反复商议，竟然没有想出好办法来。最后，只是让合喇下令，让长于谋略的敬谨亲王宗辅为统帅，从河北调兵共十二万，重点防御西夏，抓到西夏的弱点就进行进攻。但是，据探听到的消息，耶律大石已经在可敦城聚集了十多万人马，正准备杀回辽国故地，和金军决一死战。已经得到好处的蒙兀军也在虎视眈眈，这两路怎么对付？

所以，他下朝回宫的时候总是忧心憧憧的。见他这个样子，撒卯有些心疼起来，亲自为他点茶续水，捏背捶腿，但是，合喇还是唉声叹气的。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万里蓝天，点缀着几朵白云，撒卯盘腿坐着给合喇捶腿，眼睛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出了一句话：“不就是一块石头吗？搬走不就好了。”

原来，在宫门外，立着一块石头，是来自辽国的汉人京师总提举卢彦仑进献的，上面用女真文和汉文刻着“泰山石敢当”，说是能够辟邪免灾。可是，合喇看着总觉得是一块赘疣，碍眼。

“石头，大石，哪那么就好搬走了？”合喇的话语十分低沉。

撒卯接口道：“耶律大石在可敦城，不过也如此，要搬走，也不是很难。”

“噢”，合喇听了，“扑棱”一下翻身坐起，“难道你有什么妙策？”

“我也不详知耶律大石的情景，不过，在使女们买东西的时候，我听说耶律大石虽然称帝，也是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他所以能在西域招兵买马，还是用的大辽天祚帝的名义。”

“那又如何？”

“此事往深里想，就是有个如何。如何办，如何有个人去办？”

“不要跟朕打哑谜，有什么心思就说出来。”合喇一脸的严肃。

撒卯倒身下拜，说道：“后妃妄议朝政，犯有七出之罪。如今，万岁让说，臣妾冒着被撵出宫中的风险，也就说了。”

“赦你无罪。平身说话。”

撒卯起来说道：“我听说那耶律大石是个状元出身？”

“对。说起来，在所有前辽的将领中，朕最佩服的就是这位大石头。”

“那就是说，万岁也很了解他了？”

此时，合喇想起了粘罕。当年，徒单楼室将耶律大石擒获，粘罕如获至宝，将他带在身边，只要有时间就要和大石谈古论今，十分尊重。这对粘罕这个高傲无比的人是很难得的。自己多次听粘罕讲述耶律大石的事迹，心向往之，曾经提出要求到粘罕军中见一见这位奇人，就要成行的时候，传来消息，耶律大石趁着粘罕不备，抛下妻儿逃跑了。当时，粘罕就认为，大石之逃逸可能有两种结果，一个是和天祚帝闹翻被杀，或者是他杀了天祚帝；再就是自成一家，和金军继续对抗，那将成为大患。如今，真的被粘罕说中了。此时，见撒卯问道耶律大石，便将自己知道的述说了一番。

耶律大石，字重德，是辽太祖耶律阿宝机的八世孙。生于辽道宗大安三年。可能家里为他延聘过名师，所以他通晓辽字汉字，又练出了一身骑射的本领。”天祚帝天庆五年，也就是太祖爷称帝的这一年，耶律大石考中进士，那年他二十九岁，继而殿试获翰林应奉，这在中原称为状元。

契丹语中翰林读为“林牙”，所以很多人称他为“大石林牙”。

由于他才华出众，能文能武，直接就被派往正和咱们开战的泰州任刺史，后调任详州，继而升迁辽兴军节度使，驻节平州。可以说，咱们打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虽然没有大的战功，但是，小的胜绩不绝，所以，仅仅六年，他就担任了辽兴军节度使，这可是一个重要位置。

那时，辽国东西南上中五道，已经被我们拿下了东京道和上京道，辽国天下已失过半。这时，宋朝与自金国达成海上之盟，决定两国夹攻大辽，南京成为了辽国最后的据点，南京就是现在的燕京。南京道分为平州和忻津府，都由辽兴军节度使主持军政！

收国六年，也就是天祚保大二年，我军南下，发动灭辽之战。天祚帝惧怕我军势大，放弃了燕京而出走夹山。燕京一片混乱，宰相李处温四院大王萧干，就是那个奚王引用唐灵武旧事，拥立仍然留守燕京的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帝。大石率南京军民表示拥戴，招集了蕃汉百官，诸军及父老万人到了秦晋国王府恳请他出来登皇帝宝座，以解辽国累卵之危。在燕京军民的苦劝下，耶律淳最终登上皇位，号天锡皇帝，改元建福，设置百官，颁布敕令，降天祚帝为湘阴王，那时宋朝把他们称为“北辽”。在朕看来，辽朝自此分裂了。因为它只能管辖燕州云州平州上京中京辽西六路。而天祚帝仍辖控住西南西北两路招讨府以及沙漠以北诸蕃。一国而两帝，何能不败？

可能，这对耶律大石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当时，他们若不立新皇，燕京诸路府会立即崩溃，宋军和我军合军会立即荡平他们。不过，耶律大石在北辽确实升官了，他被加封为北辽太师，主持一切军旅大事。

收国六年四月，宋朝昏德公派遣太师童贯“勒兵十万巡边”，实际上就是与我军夹攻燕京。

合喇刚说到这里，撒卯插话问道：“昏德公是不是那个被俘的宋朝皇帝？他为什么称为昏德公呢？”

合喇沉思有顷，说道：“说起来，这个昏德公名称他是受之有理的。宋辽之间，自从澶渊之盟，一百二十年无战事，互致友好。此时，正逢盟友危难之时，应该伸出手来帮一把。可是，他们却主动与我国联络，达成海上之盟，约我国夹击辽国燕京。此为不义之事；以太监统军，是为不明之举；对敌方情况不明，当是不察之错；主要的是重用奸佞，奢华无度，以一国之君倾全国之力，修建艮岳，满足一己之私，还要攀花折柳，宿妓嫖娼，失却君主应有的风度，此等君主，确实当得这个‘昏’字。”

听着合喇的讲述，撒卯心里疼的犹如有人用刀子在她的心上一剜一剜的，但是，却没有了刚在母亲那里听说父亲死后对女真皇帝的仇恨，嘴上说道：“别说那宋朝皇帝了，那宋朝十万大军打下了燕京了吗？”

于是，合喇接着开始叙述。

到了五月下旬，宋将种师道率东路五军进白沟，宋将辛兴宗率西路五军至范村，把驻守在涿州新城的耶律大石全军合围起来。五月二十六日，种师道部下前军统制杨可世与耶律大石交战于兰沟甸，听说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宋军虽有十万之众，却被大石林牙的两万军队顽强地阻击住了，大败而还。随后，辽军三万援兵赶到，耶律大石反攻白沟，与种师道隔河对垒。种师道可不是寻常人，那是当世一代名将，现在宋军大将韩世忠那时在他的手下只是一个小校尉。他布置的阵法，预备的弓矢充足。这时，杨可世派人举着黄旗要招降大石，那耶律大石当即一把将那黄旗毁掉骂曰：“少废话，大不了一死而已！”随即举着长枪发动猛攻，一时之间相互间矢石如雨。而在大石的率领下，辽军冲过河道，竟然以少数兵力分左右两翼包抄宋军，宋军大败之。勇将杨可世的下腹中流矢箭及骨，鲜血流满了靴筒。这时，宋西路辛兴宗军也被四院大王萧干击败。打到六月三日，双方疲惫不堪，耶律大石还亲率三千轻骑追袭宋军，一直打到宋朝境内的雄州，宋军大败，我后来听韩企先说“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不可胜计！”

撒卯插话道：“这件事，臣妾也听说了。不过，好象不但因为大石勇猛多谋。宋军之败，责在童贯！”说到这里，她有些气愤甚至咬牙切齿，幸好没有被合喇发现。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愤怒情绪，和缓甚至面带笑容地接着说：“听起来好笑，说是那童贯，率领大军到了高阳，诏知雄州和冼，让他制作许多白心旗、黄心旗，并且下令，说是什么这次王者之师，有征无战，是不得已才来吊民伐罪的，如若将士们敢于杀辽军一人一骑，军法从事。不让将士们打杀辽军，任辽军冲杀己军，这样的战事，就是由我来指挥辽军也是赢定了的。”

合喇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确实闻所未闻。曾经听说那个阉人童贯抗西夏，平西羌也是打了诸多硬仗胜仗，此时怎的如此愚蠢。此时，败逃三天之后，宋军才稳住阵脚，那个童贯还想派遣使者要招降耶律大石。众多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耶律大石的态度，认为这个使者可不好当，十有八九有去无回，最后还是让马扩去了。这个马扩可能你认识，也见过，就是在西门外开了个十里香酒店的那个老板。”

“是他？”撒卯曾经去过那个酒店，品尝出名的清蒸皖鱼。

“此人一身是胆，虽然被叔叔宗望擒获，但致死不降，不接受官职，叔叔也不忍心杀他，便放他当了一个普通百姓，发还了他的财物，他就开起了酒店，实际上，他是借着开酒店为名，联络反我大金的人士，后来举兵妄图抵抗我大金，确实是太不识时务。后来，他逃跑了，竟招集了十八万人，啸聚山林，反抗我朝，被三叔宗辅一举击溃。”

这件事情撒卯知道，因为当时徒单娄定也参战了。她特别想知道马扩和耶律大石是怎么谈的，拥着合喇让他接着说下去。合喇从韩放、韩企先等人那里将这个过程早就问得清清楚楚，所以把许多许多细节也能说清楚。

马扩到了耶律大石的大帐，没有等马括说话，耶律大石先责问马扩：“南北通好百多年，为何举兵侵略友邦土地？”马扩硬是想出一个理由说道： “我大宋不取这燕云之地，很怕金朝就来取了。”一听这话，耶律大石愤怒斥责他：“河西家，我们的外甥西夏国过去多次上表，要和我大辽兴兵夹攻你们南朝。遇到这种情况，我大辽朝就将表章送于你们南朝，不肯见利忘义，听信那些惟利是图的人的意见。贵朝号称天朝，听了女真一言，即便兴兵，这是何等背信弃义？！”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责备，连能说会道的马扩也没话说了。见马扩低头不语，耶律大石说道：“你是个不怕死的职位卑下的小使者，我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童贯，要讲和，就按旧日和约办，不讲和，快请出兵见阵，大热天儿的，别让诸军劳苦了！”

这样，马扩也只能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