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中的白山是指大兴安岭

    从9月底开始，我写的《话说辽河》（暂定名）被审稿，所以，《李元昊的深宫秘事》也没得时间更新。但在审稿过程中，其中颇有些学术问题让我回答，择其有意思的一二个，和朋友们在这里分享。

    在我的稿子里，提到了“室韦”这个民族，我认为是鲜卑族的一部。

问：何以为据？

答：据法国汉学家伯希和考证，南北朝时出现的“室韦”和汉代的“鲜卑”两个译名所本原文的发音是相同的，似应为serbi、sirbi或sirvi，这是从语源学上论证室韦起源于鲜卑。

但是，这还不足以确切说明室韦就是鲜卑的一部，还需要其它证据。

问：请继续列举证据。

答：就在距离咱们这个会议室不远的辽宁省沈阳市新城子区兴隆台锡伯族镇所属的新民村。

（众惊愕。）

    这是一个以锡伯族为主多民族杂居的村落，我看见的是2003年的资料，这里锡伯族占全村人口总数的80．06％。

    锡伯是他们的自称，历史上曾有“史伯”、“席北”、“喜焚”等多种译法，在锡伯语中的发音为“siwe'’，书面则写作“sibe"。这应该是鲜卑或室韦的另一种译法。因为据史料记载，锡伯族本系当年鲜卑、室韦西进、南下之后遗留在故地，以狩猎为生的原始鲜卑或室韦部落之一。

问：什么史料？

    答：《黑龙江志稿》卷一的“民族”条说“锡伯，打牲部落，本鲜卑遗种……”还有就是沈阳锡伯家庙的《太平寺碑记》记载：“垂青史之锡伯部原居海拉尔东南扎兰托罗河流域”。

    “扎兰托罗河”即今绰尔河。据《钦定盛京通志》卷二八《山川四》，该河“源出兴安岭(指今大兴安岭)，流至扎赉特旗地，流六百里入嫩江”。这里恰好地处大兴安岭北段即汉代大鲜卑山的东麓。南北朝隋唐时期的史书称居住在这一地区的部落为“失韦”或“室韦”，因此，锡伯人在这一时期当属于众多室韦部落中的成员之一。

    问：锡伯族在祭奠死者时，常把死者的姓名写到纸上，开头写“夏恩阿林×××”，然后面对现居地的西北方向烧掉，意思是把死者的灵魂送回“夏恩阿林”老家安息。

“夏恩阿林”才是锡伯族的故乡。

    答：这个我请教了李立先生。李立是锡伯族人，曾经担任燕山石化二厂的书记，橡胶研究所的所长等。他对锡伯族的语言研究了将近三十年。他解释：“夏恩阿林”，“夏恩”是“白”的意思，“阿林”是“山”的意思。连起来读则音转为“兴安岭”。因此，白山就是指锡伯人的原始居住地兴安岭，即今大兴安岭。

    同时，突厥语Qadirqan一词的读音又与“兴安”接近，所以耿世民先生在直接从突厥文翻译碑文时，把“Qadirqan山”译为“兴安岭”。我认为是完全正确的。

    由上述可见，“兴安岭”即“白山”一词在南北朝末期，即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552)时就早已存在了，估计至少出现在西汉初年也就是东胡余众退保乌桓山和鲜卑山的时候。《资治通鉴》(卷一百四)胡三省对“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独孤部南御秦兵，皆不胜”一事作注说：“鲜卑有白部，后汉时居白山者最为强盛，后因曰白部”。这里说的是因山名族，故“白山”之名早已有之。

    据《魏书·序纪》，拓跋鲜卑的始祖拓跋力微在兼并了没鹿回部并建立起拥有“控弦上马二十余万”的部落联盟之后，大约在曹魏高贵乡公甘露三年(258)迁“定襄之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北)，举行以祭天为名的部落联盟大会，“诸部君长皆来助祭，唯白部大人观望不至，于是征而戮之，远近肃然，莫不震慑”。

    上述的“白部”都是指东部鲜卑而言，其后世包括宇文、慕容、段氏等鲜卑部落，他们起源于今大兴安岭南段内蒙古东部的鲜卑山，即今地处大兴安岭东侧的浅山区和广漠草原地带的科尔沁右翼中旗的大罕山，与西南的阿鲁科尔沁旗西北140公里的乌桓山遥遥相对。东部鲜卑离中原较近，比起源于大兴安岭北段大鲜卑山的北部鲜卑即拓跋鲜卑发展得要快一些，他们在东晋十六国时期曾在今辽宁、河北和山西等地建立过前燕、后燕和西燕等政权。因此关于兴安岭即白山，中原地区应首先是从他们这里知道的。后来拓跋鲜卑称东部鲜卑为“白部”，氐人称慕容鲜卑为“白虏”都是来源于此。

    所以，历史上的“白山”是指的大兴安岭，和今天的长白山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