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

老人拿出扫帚，开始打扫

那些永远都打扫不干净的野草

自老头子还有儿子走出大山后

就开始无休止地疯长

 

她经常停下来，想一想

他们去的那个叫广州的地方

到底是在山的哪一个方向

 

她接着打扫院落里疯长的野草

扫出来一些草籽，好养活

那只和她一样孤零零的母鸡

 

等它长大了，就有点东西

向观音大士和太上老君奉献

就能祈祷老头子和儿子的平安回家

 

◇厨房

那个油桶是丈夫从大城市

赔了命才弄回来的

终于可以做个结实点的灶台

每天塞进三把火，一直就这样烧烤着

顺便也烧烤着自己的残破的心

 

大闺女坐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母亲

她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二十多年

小女儿抱着那条只剩一把骨头的狗

那是她唯一的玩伴，别的孩子都在上课呢

儿子在那边不远的中学，马上就要考高中了

两星期才能回家呆个一两天

 

又要做饭了，再添一把火

烧得心都有点疼了，他爹不再受苦了

山上挖的不要钱的野菜已经洗干净

城里人要花好多钱才能买到这些没人要的菜

赶紧吃完饭，天黑前再去山上转转

说不定能捡几个鸟蛋

 

◇锁门

门前的草长得很深很深了

一条蛇从门缝钻出来

拂过一朵卑微的野花

 

雨水把门画洗刷成白色的了

红色都被游子收集起来

放在上衣口袋里了

 

每个黄昏，他都坐在工地

吸一撮家乡带来的旱烟

不时摸一摸口袋里的思念

是不是还在，是不是又不小心

落进去了一点水泥，又沾了汗水

慢慢地凝固，越来越沉重

 

他偶尔会梦到那条蛇，红色的蛇

还有那朵花，黄色的花

门框被压变形了，他有点担心

这年回家还能不能打开大门

 

◇破窗

如果他还在，这个日子

就可以隔着窗继续听他唱酸歌了

 

如果他还在，这些年来

就不会有人在窗下说那些难听话了

 

如果他还在，这扇窗

就不会孤零零地挂在那堵残破的墙

 

唉……如果他在，就不用

把白蜡换了红烛，每年这个夜晚

点一朵幽幽的光

201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