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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断壁上盛开的野花

(2010-05-19 17:23:58)

标签：

断壁

野花

寝室

手记

张莉

拍石头乡

杂谈

分类：光影记

记者手记：断壁上盛开的野花

5月18日，和新乡学院的两个学生记者张莉、杨浩田到辉县拍石头中心学校采访。马上就要离开大学校园的张莉准备为山区的孩子们做一点事情，我和杨浩田随同她一块去了解下情况。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通往拍石头乡的路大部分是水泥路，但坡和急弯都很多，司机不时摁下喇叭转过一个又一个急弯，对面却极少出现车辆或者行人。

同车的有两个从拍石头中学毕业不久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宛如情侣。二人虽然都上过学，但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标准，差不多一直都是在以方言叙说。男生初中没有上完就毕业了，和女生一起在辉县找了工作，今天是回家看看去。男生告诉我们自从几个老师或另就或退休后，拍石头中学的教学质量就不如前了。

师资力量的薄弱是山区教育一直面对的问题，“两免一补”使大多数学生基本都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而师资力量的薄弱却使得他们从基础教育上就比其他地区的孩子差了一大截，即使以后侥幸走出山区，和城里孩子一起接受同样的教育，这个差距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弥补的。尤其是从小就缺失的除学习之外的教育使他们即使能读完大学也很难找到一个优秀的工作，从而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走出大山——走进城市——融入城市”的过程也往往由两到三代人才能完成。

二人下车的地方是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通往村内的是一条水泥路，年久失修，不少路面石子裸露在外，坑坑洼洼。村子背山，植被很好，这些在外人看来是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的地方，却是他们一辈子都要极力挣脱的噩梦。城市人旅游往山区去，山区人却极力想走出去。我们眼中的好山好水好风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穷山恶水。

车又前行了一段路，司机忽然告诉我们到了。下车，环目四顾，司机指着路北一个锁着大门的院子，“那就是拍石头中学。”门前是一个有一二十米的斜坡，这里的房屋多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沿着路的还有一个颇为古老的两层建筑，写着“开民智，振兴中华”几个大字，应该是以前的教学楼。在邻近的另外一栋教学楼上，一个中年教师站在栏杆前，拿着书望着远方出神，可能是注意到我在看他，不停地张望我。

校门口的墙壁上贴着红纸黑字的标语“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我乡指导工作”，这段时间校园血案频发，全国上下都绷紧了弦，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保安工作一点也没有松懈。校门的建筑很简单，如果不是司机的指点我们绝对不会想到这里会是一个学校。

刘校长出来把我们接到了他的办公室，这个时候学生刚做完广播体操，正在集合解散开始上课。学生们对我们的到来有点好奇，挤在教室窗前看我们，大大小小的脸在玻璃上贴了一片。

校长办公室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内间才是校长办公的地方，我们所在的是客厅。布置很简单，几个木制沙发，几个茶几。墙角放着一个颜色发黄的落地扇，一个沙发显然是修理过的，没有刷漆的木头露着本色。刘校长请我们坐下，给我们每人拿了一瓶康师傅矿泉水，瓶身上显示的生产日期是2009年9月，再有4个月就要过期了。在市面上买到的饮料一般都是最近一两个月生产的，这些矿泉水估计是专门买来接待用的，所以才放了这么久。

我们说起路上遇到的两个辍学学生的事情，刘校长告诉我们几年前有辍学的，这几年有了“两免一补”，基本都能初中毕业了。

刘校长给我们拿出来一份前不久整理的资料，资料上显示：

“拍石头乡地处辉县市最贫困的北部山区，是省级贫困乡。全乡面积一百三十万平方公里，十七个行政村，二百三十四个自然村，一万一千多人口，没有什么企业，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土地。”

“为了提高全乡的教学质量，2003年5月，对全乡24个教学点进行合点并校，合并为黑水沟小学和拍石头小学两所学校。……现在我乡有中心初中一所，小学两所，教职员工70人，专任教师60人，小学在校学生438初中在校学生468人（含六年级）。……其中40%是留守儿童。”

“由于办学水平高，吸引了外地学生（占学生总数的30%）来我校就读……被称为‘拍石头教育现象’。”

“2009年中招考试 105人参加考试，共录取85人，其中省级示范高中30人。”

贫困的环境，艰苦的条件没有让他们气馁，而是更加珍惜国家提供的每一点有利条件，大力发展教育，保证学生的基本生活，“大部分人在学校比在家里吃的好，每学期根据年级缴纳三百多到五百多的生活费，加上国家补助，最起码保证他们能吃饱。”虽然有一个餐厅，但面积不够，八年级和九年级的学生只能在教室就餐。大多数老师也都是把饭菜端到教室，和学生一块进餐。在教室的后门，放着班主任的办公桌，平时，他们就在这里办公备课改作业，监督学生学习。

但是由于地处山区，条件恶劣，仅凭土地上的微薄收入，难以支持一家的支出。常年没有蔬菜，只能吃腌菜的生活让很多人都患上了食管癌，几乎所有家长都外出打工了。很多人没钱治病，一拖再拖，最终逝世，造成相当一部分学生单亲或者父母双亡跟着祖父母生活。

在材料后面，是一份贫困学生的名单。姬爱军副校长喊出来了七个贫困生，我们跟着他们去了他们的寝室。

学校的住宿是完全免费的，只有一栋三层的寝室楼，一楼二楼是男生，三楼是女生（就读的学生男生明显多于女生），每个寝室16个人，上下铺共八张床，每个床两个人。宿舍面积狭小，除了床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空间，个别寝室床铺之间我们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在张莉和杨浩田跟随他们看他们寝室的时候，我拿着相机在其他寝室转。寝室里除了床铺和书包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被子整齐地叠放着，地面和窗台也都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什么东西，想不干净都难）。在一个床头，放着一个已经过时的箱子，却是那个寝室唯一一个比较好的箱子的，其他的人都是用书包。床底下摆放的多是廉价的鞋，还有一些自家做的，单子多是粗布单子（在城市可以卖很贵的，在农村却是不稀罕人的）。

在一个人的床上，我看到了当天在寝室发现的唯一一本书，活泼的封面让我以为那是一本小说，近看却发现是一本教科书，在外面包了一层皮而已。体育器材和图书书籍的缺乏使得他们的课余生活也极为单调，虽然“每天晚上七点会组织学生看新闻联播”，但单调的途径使他们对于外界的了解还是极为缺乏。

女生寝室的情况比男生情况好些，但也就多了一些梳子镜子。爱美是每个女孩的天性，这里的女生也不例外。墙壁上贴着的贴纸，电棒上挂着他们自己折叠的挂饰，细心地装扮着属于他们的一点空间。

几名贫困生中刚好有一个家在学校附近，我们就趁中午去了一趟他家。一路上见到许多残破的屋子，人家不多，大多数屋子年久失修，早已没有人住，也都相当简陋。房子大部分都是石头垒的，看起来很好看，抗震能力却很差。有一家院墙已经可以说是没有了，只剩下不到半米高的土墙，零星地长了一些野草，开出一些野花。房子也残破不堪，很容易让人以为早已没有人住了，在回到的时候却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亲热地和陪同我们的姬爱军副校长打招呼。另外几家也都热情地请姬老师到家吃饭，姬老师都婉拒了。

要去的学生家在一个小胡同里，大门门框常年受挤压已经变形，挨着大门的一个配方只剩下一个横梁孤零零和横在墙上，房顶的砖瓦泥土落了一地，这户人家也没有能力再去装修了。

厨房是一个很简单的屋子，长年的熏燎使屋内的墙壁黑漆漆的一片。两个简单的灶台，一个是由大油桶改成的，另一个则由一个烂水缸做成，风箱放在门口，已经很久不用。厨房门口放着他们所有的餐具——三个碗。一个碗里泡着类似于白木耳的东西，应该是山上弄的野菜。三个碗都是锈迹斑驳。

那个学生的姐姐有些残疾，行动不便，坐在堂屋唯一的椅子上，妹妹也回到了家，妈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堂屋比较大，因为几乎没有家具，显得非常空旷。卧室里也仅有两张床一张桌子。

两周才能休息三天，姬老师让那个学生在家吃午饭，等下午上课的时候再回去就可以。一般城市的学校，即使是寄宿制的，也都是一周休息两天。而对于农村的，尤其是外地学生比较多的学校，一周休息两天就显得非常不现实，两天时间花在路上的就要占去一半，在家的时间几乎没有，所以大多数都是采用的两周或者一月休息一次，时间相对长一些。

我们还顺路去了拍石头乡中心小学，因为地势缘故，校门比门前的地面要低三四米。小学也是一个寄宿制学校，建筑就更为稀少，只有一个宿舍楼和一个教学楼，教学楼一楼是在地下的，因为楼后是一个深坑，为了充分利用土地，只好这样安排。

孩子们见到我们到来都很兴奋，围着我们让照相，还摆出各种姿势，打打闹闹，笑容灿烂，丝毫没有家庭贫困留下的阴影。不禁让我想起那些开在路边墙角的野花，不管怎样，他们都一直尽力地绽放着。

2010年5月19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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