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孙志刚，纪念孙中界那根淌血的小指

◇衙外

十指连心！河南小伙儿孙中界以割伤自己一根小指作为代价，让上海“此前针对‘钓鱼执法’的诉讼，原告无一胜诉”的情况于千夫所指中彻底逆转。浦东新区政府出来道歉了，并宣布将问责相关责任人。近日，媒体还挖出了这几年来一直活跃在上海滩的一个“金牌钓头”，据他透露，原来一个成熟的“钓钩”，月收入少则两三千元，多则五六千元。而负责管理和组织“钓钩”们的“钓头”则每月能净赚1万至2万元，一年可达十几万元……26日，孙中界在新浪开博，这个木讷的小伙儿在博客中写道：“这不光是我的胜利，更是大家的胜利。”

是的，在孙中界那流淌的鲜血的小指指斥下，“钓鱼执法”可能会在上海乃至全国更多的地方收起“钓竿”而销声匿迹，这的确不仅是他个人的胜利，也是媒体记者和所有正义网民的胜利，更是中国法治的胜利。孙中界在博文中写道：“上海是我向往的大都市，想象中这里应该是非常文明的，一切都非常规范的，做梦也想不到上海是一个危机四伏、充满陷阱的地方……”看到这里，我不免想到：当年的广州，又何尝不是湖北青年孙志刚所向往的文明大都市？事实上，在中国法治进程中，不乏孙中界这样的“鱼肉”，我们甚至可以说，孙中界的“成本”是最低的，他只是伤了一根小指，而此前，孙志刚已经为此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是的，在我国法律不断矫正和完善的道路上，曾有太多像孙志刚和孙中界这样的个体被作为“献祭”，正是他们所遭受的屈辱和被无情碾压，才使一些恶法露出它丑恶的嘴脸，进而引发全民“围歼”、高层震怒，使之得到遏制、修改或废除！让我们简单回顾一下，2003年，27岁的孙志刚在广州的收容所被殴打致死，直接促成了有关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新的法规出台。2007年，在佘祥林案等“错判”案件影响下，最高人民法院收回死刑复核权，而此前，佘祥林已在冤狱中度过了11个春秋。今年年初，云南某看守所一在押人员死亡，这一被媒体称为“躲猫猫”的事件促使全国公安和检察机关彻查羁押场所。今年夏天，另一位河南小伙儿张海超以“开胸验肺”的悲怆举动引发了全社会对职业病防治的重新审视……只是我们在回忆这些由“个人悲剧”所演变的“公众喜剧”之时，我实在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悲哀。

孙志刚，佘祥林，张海超，孙中界……是的，若干年后，我们回首历史，回顾中国法治进程，不应该忘记这些名字，而是应该感谢他们，纪念他们，他们曾经是那么渺小，但正是这些渺小的人物以自觉或不自觉的行动，换来更多的人不至于再遭受类似的屈辱与不公。换句话说，正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以不亚于在战场上堵枪眼的壮举，一次次堵住或填平我们法制建设道路上的漏洞和深坑，才使得中国法治进程一步步走向坦途。为此，我要说，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们听着“钓鱼执法”这类词汇，就像听澳洲土著人的一些笑话一样，我们得知道，在中国越来越茂盛、葱茏的民主和法制生态之下，曾埋葬有一些公民鲜活的生命、美好的青春，当然，也还有那么一根我们平素伸出来以表示轻蔑的小指！

(2009年10月28日《重庆时报》已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