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前夜遇到一件好玩事

◇衙外

今天是七夕节，昨天晚上应该算是七夕节的“除夕夜”。就在这个七夕的“除夕夜”，我遇到一件挺好玩的事儿。

那是最后一班2路车，已经10点多了，我坐在车前面那种三人一排的竖座上，左侧有一女孩，右侧的人下车后就一直空着。对面坐的是两女一男，男孩20来岁，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他手里攥着两枝用塑料纸包好的玫瑰，我最初还以为他是花店雇来给人送花的，可又觉得这送花者也太吝啬了——是的，他手里拿着的是两枝花，而不是两束，而且他还拿它们像鼓槌一样轻轻敲打自己的膝盖，看着有点紧张。汽车行至东风路和花园路站，一个穿长裙的女孩上车，看我旁边空着，径直坐了过来，而就在她屁股还没坐稳时，对面那个男孩突然将其中一枝花举到她的面前：“小姐，送你一朵花，请你收下……”这实在太唐突了，别说那女孩惊诧，连我和周边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女孩问：“为什么啊？”那男孩却直接将花儿放在她的腿上：“你收下吧，收下吧……”语气中带着哀求，因为我正好坐他对面，可以看见他的表情极不自然，脸早已红到脖子根儿，递花的手颤抖着，不像是在献花，倒像是在乞讨。

女孩自然是更为尴尬，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一个陌生男孩的献花，这确实是一种考验，但不接受，又必将严重伤害对方的自尊，好在她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在推托了两下之后说了声谢谢，接过了那枝花。因为她就坐在我身边，虽然我不便扭头去看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我看那枝玫瑰躺在她被长裙覆盖的腿上在轻轻抖动，很明显，那是这女孩的双腿在禁不住颤抖。

我看出来了，那男孩虽然已经紧张得要死，但他的紧张却毋宁说是一种兴奋，他如坐针毡，左顾右盼，目的是想把手里攥着的另一枝花献出去，我注意到他盯着自己右侧那个穿短裤的女孩，而那个女孩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成了他下一个进攻的目标。有些东西可以意会不可言传，我明显感觉到短裤女孩冷冰冰的眼神，那意思是告诉对方“别跟我来这套”，男孩不是知趣，而是不得不知趣，所以他忍了几忍，最终还是没有敢把花儿送出去。紧接着，又一站到了，他突然站起来，逃也似的下了车。

没多久，我也到站了。我下车时，那个长裙女孩还在车上坐着，那枝玫瑰还在她腿上躺着，因为光线很昏暗，看不出它有任何光彩。我在街上边走边想，却百思不得其解，那男孩是失恋了吗？是他给自己的女朋友献花而遭拒绝才这样的吗？但从常理上说，他买两枝单独包装好的玫瑰，这也不像是送给恋人的啊？我左琢磨右琢磨，觉得他一定是出来练胆儿的，一个农村孩子到城里来，他一定受过很多挫折，但这挫折没有掩埋他内心的浪漫，反而激起了他的某种带有抗争性的勇气。事实上，在我看来，他是把那女孩当成了自己克服恐惧的一个工具，但最终他还是扛不过自己内心的怯弱，所以没能把另一枝玫瑰献出去。

我在想他下车后会怎么样，是执着地寻觅下一个目标把花儿送出去，还是直接把花儿扔进垃圾桶？我希望他选择前一种，在这个浪漫的夜晚，尽管他的举止很怪异，但一定会搅动不少人的心，这里面不仅包括那接受玫瑰的长裙女孩，也包括那个用眼神表示拒绝的短裤女孩，包括我，还包括车上的所有人。大家会想，这真是一个不安分的世界，竟有这么一颗不安分的心。

《七夕已是无关日》，这是我前年七夕节写的一篇博客（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7641f50100bgev.html），现在两年过去了，我刚才又读自己的这篇老文章，心里在想，如果让我再回去20年，我会像那男孩这样吗？肯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