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程(二十三)艰难的工作调动,阅尽人间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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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忆夕追凉 |
1976年夏,团里通知,集体去户县参加夏收劳动,我因故晚去了两天,留团的政工干部李英孝几次催促我赶快离开,让人觉得奇怪,好像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然,十多天以后就有小道消息传来,歌舞队要宣布解散了,咸阳地区文工团恢复咸阳市人民剧团名称,只搞秦腔。
在放假回西安期间得到消息,陕西省歌舞剧院已经将我和另一位方同事的档案提走。我便约方一同到陕歌询问情况。陕歌乐团领导沈伟说正在千方百计找我俩,并且详细给我们谈了她取我们档案的经过: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咸阳地区文工团歌舞队要解散的消息,她便第一时间扒车赶往咸阳,经过地委领导的同意,从地区教育局麻生熙局长手里取走我们的档案的,当然,这以前我们考过陕歌业务他们了解。说起麻局长,我就要感谢我的初中数学老师边疆和教务主任武瑜老师了,边老师曾经来团里找我,当面把我介绍给了麻局长,后来听麻局长说,武瑜主任还专门给他写过信。拿我档案的时候,郑中和团长还专门介绍我不能化妆,沈伟说,我们就是要不能化妆的。这让我很感动,这也是我最终决定到陕歌乐团的原因。
几天假期过后回到咸阳,地区教育局来人正式宣布歌舞队解散,宣布我被分到咸阳市教育局,方在地区工业局。我和那人争辩,既然你们已经将我的档案交给了陕歌,又这么快将我们胡乱分配下去,我们毕竟在这里工作了六年,工作是人一生的大事情,作为领导也不能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呀!来人分辨说,西安很难进去的,你根本就办不成。然后就催促我们到新的地方去报道,三个月不报到者,除名。
7月28日 ,河北唐山发生里氏7.8级大地震,全国各地震感强烈,后来的几个月余震不断,一时间西安咸阳人心惶惶,大街小巷都在外面搭建防震棚,各个单位上班时间找不到人,我们的调令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呀?我的心更惶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根本呆不住,天天到陕歌政工组汪现满处去问情况,而他也是经常外出,后来才知道他是跑咸阳,还要办另外三个人分别到歌剧团和歌舞团。
终于等到省上的调令下来,他带上调令亲自去咸阳办理。因为那几个人都分到地区下属企业,而我单独分到了咸阳市,我很担心地、市之间有矛盾,让人不能放心,所以每次都叮嘱他一定去咸阳市劳动局办理我的手续。他天天都去咸阳,非常积极,我们对他的工作热情很感动。我也每天往返于西安咸阳,每天都来问他,而他总说没有去市上,而且总是说“你的事情没有问题”。后来我才打听到,汪的爱人在长安县医院,他想把爱人调往西安。而长安县医院的政工人员的孩子就在我们咸阳文工团,这次也在分配之列。那医院政工让他把自己的孩子调到陕歌后,才放他爱人走,陕歌让我通知让那个孩子前来看看,而他根本就不敢来,害怕到陕歌考业务。呵呵!原来他不是在办我俩的事情呀?知道了这层黑交易,我心里已经凉透了,没有办法,只有自己找人跑调动了。
在我的印象中劳动人事部门的交道难打,因此总不敢贸然前往,希望能托熟人引荐。这时,有亲朋告诉我,他的好友家有人在咸阳劳动局当局长,我很高兴,很快就见到这位在西安党校工作的王姓朋友,王很热情,说他外甥在咸阳劳动局当局长,叫张树勋,并立马写信,说,我外甥放你没有问题。第二天,我带着他的信去咸阳市劳动局见到了这位张局长。这人约四十多岁,中等个子,寸头,表情凝重,看那样子我估计我要找的就是这个人,一问果然是他。当他看完信后,慢条斯理地对我说:“你先报道上班,下来就可以……”。当时说得很含糊,我也没有多问。第二天我在市政府大院遇到他,说我的省上调令已经到了,下一步应该怎么…… 不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变了脸,吼道:“你先到学校上班,省上要人直接问我们要,有一级不同意,你就走不了!”我马上明白了,这人六亲不认,以后的阻力一定是他呀!
几天后,父亲的好友给我介绍了咸阳市卫生局的干部,他满口答应帮忙。我向他说了那天的情况,问他是不是需要“表示一下”?他连连摇头,说不需要,张的小孩有病,还要找我,感谢我呢!听他这么一说,我放心了。卫生局和劳动局相距不远,平房前后排。不一会儿,他跑来告诉我,没有问题,张让你去一趟。等我见到张,他怒气冲冲,还是那一句话,“报到去教育局先上班”。
9月9日,毛主席逝世,我家临近西安市委,礼堂设灵堂,每天从早到晚哀乐声声,各个单位祭典的人流不断。那时候,和我一个调令的方已经办好手续,而我还没有着落。这一时期我情绪极差,。尽管陕歌领导让我参加他们的活动,我毕竟还不算陕歌的人呀!由于每天扒火车西安咸阳来回跑,白天往往顾不得按时吃饭,晚上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大热天没有情绪洗澡,地震余震别人都往外跑,而我已经完全麻木了。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背上脓疮疖子一个连一个,去医院换药要等疖子完全成熟,挤出血脓来,有几次痛得我昏倒在医院里。由于每日神情恍惚,有一次骑自行车竟然忘了是在横穿马路,差一点被疾驰的公共汽车撞上……
在咸阳,好多朋友也都四处托人给我帮忙,打通劳动局张局长这道关。其中有和张同在一起工作过的,有一同搞社教的,有在农村睡一个炕头的。每次都捎话说张答应让我去,然而每一次去见面还是那一句话——“先上班”。又有一次,张说只要让地区劳动局给一个电话就算数,我到了地区劳动局,办事人员说,为你这事,我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我们是上级部门呀!这次无论无何不能再打了。在我的再三恳求下,当我的面打通了电话,那边说来办手续吧。等我去后,当好多人的面,张申斥道:“没有见过这样的干部,好好地班不上,毛主席追悼会不参加…… ”结果还是不给办。
眼看就要到他们规定的三个月期限了,有好心人对我说:“你是夹在地市矛盾之间了,先报道吧。一级一级慢慢来,边走边看。”于是,我先到劳动局报了到,在教育局,我给那位局长说明了我的情况,他很同情。他说,你来我们欢迎,你走我们不挡。我帮不上你的忙,现在你只有去找咸阳市一把手李正海或者管劳动局的杜斌了。
当天下午回到西安,有中学时的同学李洪和寇健康来问我办事的情况,我们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当我说了那教育局局长给指的最后一步时,李洪说:“我回家问问父亲,知道他认识一位叫杜斌的,文化大革命初在西安市委工作过,好多年没有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一位。”
说来事情很巧,两天以后那位多年不见的杜斌竟然来到他们家找他父亲,原来是他回西安碰巧家锁着门进不了,顺便过来看看老朋友的。在吃饭期间,李洪便向他谈到我的事情,他让我去咸阳找他。
第二天去咸阳,我找到杜斌详细说明我的情况,杜说:“既然你的事情地委的几位书记都知道,最好能让他们无论谁能给我写一个条子。” 哎呀!这又是个难题呀!
那些日子,地委书记们经常坐车进进出出,很难见上面,又是好多天过去了。一个星期六下午,地委有一位女服务员对我说,刚才看见李世英书记坐车回来,现在在他办公室。但是,已是周末了,我在地委的熟人一个也找不到,怎么办?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几天?我牙一咬,心一横,我自己去找他吧。
等我敲开李书记办公室的门,说找他有事情,他很客气,让我坐下。我说了我的情况。他说:“既然咸阳市留你,也不错呀!咸阳离西安也不远”。我说:“教学我没有搞过,弄不了,再加上西安的调令是两个人,那人走了留下我一个,怎么也心不平。”他又说:“咱是地区,人家是市上,我能帮什么忙呢?”我说:“您能不能给杜斌写个条子,让他帮我这个忙?这些日子陕歌领导也在四处找你。”他听到这话,看着我,问:“是不是杜斌让你来找我写条子呀?”呵呵!厉害呀!这可不能说实话呀。我说:“我不认识杜斌,是旁人给我说的,拿您的条子好去找杜斌。”听我这么说,他很爽快,拿来一张纸,写上:“杜斌同志,今XXX同志找你谈调动事宜,希你根据实际情况处理。”
当我把纸条交给杜斌以后,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电话联系。第二天,杜斌说:“给他说了,你去办吧。”等我去后,他还是不给办,我汇报了杜斌。又一天,杜斌对我说,“你找人找的太多了,他还敢跟我解释,现在你去办吧。”我去后,还是没有办成。第三天,杜斌说:“我在门口碰见他,问你的事情办理的情况,他说你没有报到。我对他说,那好,这人咱们不要了,退回去吧。”
后来,当陕歌沈伟亲自找他时,他很客气,说:“这个人表现很不好……”沈伟说:“交给我们,以后对他好好教育”。临走时,他交代,让省上直接给他们重新发函,不要通过地区劳动局。
当我知道陕歌已经派人把调函直接交给他们后,我就去找劳动局。见了张局长面我们互相不说话,他们学习我就坐在旁边听,他们下班我就走人,晚上就住在像样。他们上班我就去,我就看他怎么办?几天后,看不见张局长的人影了,女办事人员问我:“你的事情张局长怎么说?” “张局长让我找你呀!”我已经在胡说了。那女的说:“那你写个检查,我给你办。” “检查?我早已经写过了呀!” “再写一下吧!” 我胡乱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她看也不看,就给我办理了调动手续,我马上就去转了户口。三个月了,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等我把所有手续交到陕歌时,领导沈伟对我说,先上几天班,咱们就要放假了。可是,我已经身心疲惫,接着就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