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的荣耀

——导演何志铭

第一次见到西影厂导演何志铭，是在陕北延川县政府招待所。那是去年冬天，他正在拍摄五集电视连续剧《半个红月亮》的外景地。

那天，完全是【虎帐夜谈兵】的感觉，但我们谈得最多的不是这个剧，而是路遥，在翻着一本本图片资料时，我久久面对一幅他站立在黄土塬上，眉眼优惠、沧桑，极目远望的照片，不禁吧出声来，【真像路遥】——他的整个外在形象和气质的确酷似路遥，——这悄然的一句自语却勾起了他的万千思绪。他不仅是路遥的生前好友，更特别的是，他曾用自己的镜头，真实地记录下了路遥生病前后直至谢世的全过程，为我们留下了这位当代中国优秀作家在生命最后阶段弥足珍贵的视听资料——长达六十分钟的三集电视纪录片《路遥》。

再次见到他，却是在西安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那是春节前不久，偶然听编剧阳波说，《情》剧眼看就要停机了，剧组最关键的三个人却同时病倒了……

躺在病床上的何导苍白而虚弱，但精神仍很激越。他说以前拍所有的剧，都不曾像这个剧这么艰难。临离开陕北前，他几乎每天都是白天拍戏，晚上一个人整夜整夜地抽烟，终于在一天夜里，一转身之间，突然失去了知觉……

在医院里，类似的休克还发生过几次，他爱人坐在床沿上，对着他说，【……这么多年，你啥时见我哭过，但那次，我真的吓坏了，你整个脸是黑青的，眼睛瞪得这么大，身体一直朝后背，僵硬僵硬的，绷得像要折断了一样，足足有几分钟……那次要缓不过来，今天哪里还有你何志铭！】

再次铜陵他，是他出院以后，背了一个很大的挎包来到报社，掏出三大本剧照剪贴、装订得整整齐齐、厚厚实实的不无欣悦地一张一张指给我看……

离开时，看着他以前迟缓、虚弱了许多的背影慢慢走下楼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雾一样在我心中升腾、弥漫起来……也许，在中国当代导演群中，何志铭这个名字也许不会像张艺谋、陈凯歌、吴天明一样响亮而灼目，但是，从他躯体深处透射出来的一种精神，又何尝不是中国影视艺术业一笔巨大的财富？众多人的献身是艺术无尚的荣耀与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