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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小弟

(2012-02-08 19:26:51)
标签:

西安

陕北榆林

何志亮

塑料用品

腊月

唐都医院

龙年春晚

毛纺厂

康复路

哭小弟


哭小弟

 

哭小弟 

          (照片拍摄于西安钟楼2011327日下午526分)

O一二年元月二十一日,是古历腊月的二十八,西安天降天雪,昨晚我工作了一夜,下午就小歇了一会儿,大哥从陕北榆林老家来电话说:弟何志亮不行了!也就是说,人已经走了,看表这大约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我眼前一片漆黑,实实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事。以至于头上象套了一个铁箍,心上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而不得安定。心之沉重,犹如剜心之痛,我此生虽经历过祖父母和父亲去世,也没有如此的恸彻,这是我一生最黑暗的日子。

为什么如此的疼痛呢?因弟何志亮是个实实在在的苦命人,死神为何偏把他送上黄泉路,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哭小弟

 

弟何志亮,生于一九六三年,他是母亲生的第十个孩子。建国初,国家刚脱离了战乱,深感人口不足,放开并鼓励生育。母亲生十个孩子,逝去两个,剩四男四女,何志亮应为第八个最小的男孩。六三年是国家最困难时候,往死饿人的年月,小妹何秀珍取名都叫多余。何志亮出生的时候,因请不起月婆子,是母亲自己接生,其困难程度,令我们今天的人很难想。那时,家中断粮断炊是常事,所以何志亮的降生,使这个极度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他一出生就如掉入冰冷的苦窖,又是可怜兮兮,任人宰割的兔年。大约在他出生十多天的一日,父亲不在家,母亲自作主张,用五斤小米让农村人抱走了志亮弟。大约下午四五点时父亲回家一看,弟弟不在了炕上,向母亲问清去向,父亲拿起这五斤小米奔向农村。大约半夜时分,他用一撒粪的簸箕挂在脖子上端着弟弟归来。父亲告诉母亲弟因哭得过分,双脚后跟在炕席上蹬烂直流血,而嘴角是那家给弟喂的面糊,他无论如何忍不住地哭声,直到父亲抱他踏上几十里归途才止住了哭。

这就是我的弟,刚一到人间就遭受了一场大难,虽是回家了,苦难则几乎伴随了他一生。他命运不济,往往是功败垂成,命悬一线,失之交臂,许多时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刚刚错过了成功与幸福。

2011年是弟的本命年,腊月二十八下午,他还在说想看明天的“春晚”,话声中就匆匆踏上黄泉路,只差一天半的时辰是龙年,没能看到“春晚”,而这苦命善良的“兔”,终于倒毙在兔年的尽头,无缘于龙年,怎能不让人浩叹惋惜呢?

弟志亮少时聪慧,长得可爱,眼睛亮晶晶,虽然家中困难,但一身黑棉袄干净合身。考大学时就差几分没上成。再后来在榆林毛纺厂上班,三班倒,常常上夜班。他嗓门好,歌唱的好,还得到过奖,谁知好景不长,毛纺厂工作也没久长,就下岗了。

                      哭小弟

               (照片拍摄于1972年4月10日十岁时)

 

还好,他在榆林二街租了一间小小的门面房,卖塑料用品,一年四季往返于榆林与西安漫长的路途中,买货挤在西安康复路的人流里,进货上车,往往几天几夜站立在车上,不敢合眼,生怕丢失货物。因饮食无常与过度的疲劳,加之塑料用品有害的气味……我总认为弟那背腰后的肿瘤是那有害气体所致,

否则!为什么?我九十四岁的高堂母亲还健在,我七十四岁的长兄还健在,我们七个兄长姐姐都还健在,他丢下年轻的妻子与还在上中学的儿子,却独自一人,以四十八岁只差一天多的壮年而逝,这怎能不让人揪心之痛!

弟志亮的病,是前几年查出,在北京化疗后,又犯了,不过此次来西安看病前还健壮,他只觉后腰又困乏,除之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哭小弟

         (照片拍摄于西安唐都医院2011年12月19日14点37分)

 

记得他在西安医院期间,我去看他,细心的他还说,我换了眼镜,很好看。他看着我穿一件草绿色背心就说:“三哥,你给一件你厂写满电影片名的背心,我不好意思穿”。我说:“你大胆的穿,厂里每人发一件,我没穿就送给了你。”我一再对他说,你要挺住,无论如何撑过这一难关,扛过去!活下去!

弟志亮,他与病友一起《盼春风》,“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直唱得全病房的病友们直流泪。最后一次见他临别时,我仓促出门到走廊,回头看他坐在病床上,向我遥遥举手告别,双手戴着管子,他无法抬高挥手,用深幽的眼睛,凝望着我,谁知这就是我弟,永远的最后的诀别!

弟志亮的去世,让我心痛,还在于我觉着,欠疚他的情。我出门近四十年,与弟离乡聚少,甚至连话都很少说过,见而也是淡淡的问候。随着便是沉默以对。我只顾自己奋斗忙碌,对志亮弟没尽一点关怀的义务,让我一想到难忍阵阵心疼。当然,我们家庭出身寒门,兄弟姐妹,各奔东西,各自逃命,很难有力量帮助这个唯一的小弟。弟,全是靠自己打拼,于是代价是沉重的,可他生性软弱,不象我从小就是“小土匪”,他一生节衣缩食,缺吃少穿,刻苦操持小本生意,以致勉强糊口,略有营余。在中国偌大的商海中,他只是一根弱小的生命的浮草,谁知即是如此竟给自己弄下了不治之症的顽疾,他又独自忍受,不给兄姐们添任何麻烦。

哭小弟

     (照片拍摄于西安唐都医院2012年1月6日11点29分)

 

志亮弟,从西安回榆林,只一周时间就支持不住了,手背上扎了无数的针眼,输了难以计数的不知名的液体,他忍受了任何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进医院时健壮的他这时瘦弱地吓人,将近二十多天没进食,就是一个铁汉也会倒下去。小弟寻常就很温顺,连高声说话都少有,可这一天他一阵阵发烧,昏迷……三妹何秀琴抱着他哭说:“老虎!老虎!你醒一下,不要睡呀!”他从昏迷中醒来还说:“怎了吗!三姐不要喊我,我要睡一会儿”!他又说:“怎么来这么多人,是不是让我回家看春晚呢?”……然而又一昏迷的浪头过来卷走了他,他却再也没有醒来,走时双眼瞪着,牙关紧锁,难以弥合呀!

我知人生险恶,生命脆弱。小弟柔弱,连阎王也欺他。弟生于一九六三年最困难的年代,逝于二O一二年最寒冷的冬天,农历这一天,为节气:大寒。

弟虽年幼小,却缺少疼爱,我听说他去北京看病,棉毛裤开裆都是烂的。当我在西安为他新买了御寒的衣物,寄在邮路途上,还没等他穿,却早几天,他走了。这没等到的关怀,让我发问,为什么世上许多东西,只有失去方知珍贵!

 

我想不透,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为啥不能让我再帮一下,让我再见他一面,让我再看到他向我举手再见,我用劲地回忆那一刻的情景,我竭力想清晰弟的面容。白天想,晚间想,分神时想不准,定神时好好想,想得不行了,赶快入睡,谁知空梦频频,梦也梦不到弟!就象是自己死了,昏昏沉沉发呆,整天叹气,甚事不想干。

哭小弟!我一人偷偷暗自垂泪,关山万里,大雪封路,我无法即时回家为他送行,只默然望着雪窗外。

哭小弟!逝时因是腊月年近,不能啼哭吹打器乐,死得消静静,在家停得静悄悄,连24小时不够,腊月二十九上午十一时就下葬了。苦了一生,死的更苦,更孤……我记得他曾说过,能给儿子成人结婚,他再去该多好啊!而这永远地不可能了。

哭小弟!你走了,也让我们不再看医生白眼恶语,看到护士例行公事冷酷的脸,看到你用血汗赚来的钱,以冠冕堂皇的成千成万的被掠夺,再不能听到你因无法救赎的呼号!

我知道了何为手足情,何为骨肉亲,何为生离死别!人鬼两重天!

陕北民谣曰:“山在水在石头在,人家都在你不在;刮起东风水流西,看见了人家想起你!“如今你不在了,这山水失去意义,这世上只有孤单的我。人之相惜,惜于品;人之相敬,敬于德,人之相伴,伴于爱。惜于品,敬于德,最要命的是永失我爱,此爱绝非仅属个人,而是我对品德之人的痛惜之爱。
哭小弟                           (拍摄于2011年3月28日16点40)

世上最软的莫过于水。弟,上善若水,穿透了我这强悍男人坚硬为心。这是弟之柔德所在,他的一生以柔弱的美,展现出最高境界的美,让为兄的我心疼骨痛。为追求人间的挚爱,我写下这些已经发酵半月的文字,愰然间已是壬辰龙年立春节气,然而所有的媒体,仍在报道极寒冻死人的信息,春天还遥远、遥远,但终归有到来的那一天。终归有我去探望逝去你的那一日,我正守望着春天。

 

 

O一二年元月六日  凌晨五时

于西安家中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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