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樊胜美”之死,伴随着当事女孩亲属对“重男轻女”的回应,基本上算是走向尾声。但对于当事女孩与原生家庭的关系解构,却似乎才真正推开。要知道,无论是剧情版樊胜美,还是现实版樊胜美,最终的指向都是之于女性在原生家庭中的困境而言的,而非是为纯粹批判原生家庭索取女性而论的。
在一定程度上,比起原生家庭对女性的“超限索取”,可能人们更在意女性能不能被原生家庭当人看的问题,以至于现实版樊胜美母亲在“调解现场”的妆容也成为被骂的焦点。可事实上,当事女孩之死跟她母亲的妆容并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并且这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清楚的事儿。
所以,回到现实版樊胜美母亲妆容的声讨上,这更像是人们对现实生活中“自我呈现”的选择性偏见。就比如,一个家庭中如果有人去世,短期内家属是不可以在家中进行娱乐活动的,其中的秩序内涵是:家属如果不进行结构性的低情绪状态保持,就好像对去世者不尊重或不重视。
但是,这里面存在个大前提,就是家属只要不在家里搞娱乐性的活动,或是不作为主导活动的执行者就行,而对于别人主导的活动,即便是娱乐性质的,也是没有太多忌讳的。所以,回到现实版樊胜美母亲的妆容问题上,还是因为她既定的“超限索取”问题,才会导致舆论层面的“选择性偏见”。
因为,社会要求每个人都能对自己内心的感想以及外在的行为有所抑制,只对情境表示那些他(她)感到至少暂时能被其他(她)人接受的看法或者行为。这种表面的,虚饰的一致,之所以能够维持,是因为每个参与者都把自己的欲望隐匿于他(她)所维护社会准则的表述之后。
这导致,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有些行为根本没错,但是就因为犯错主体存在道德及法理层面的瑕疵,就会走向“一损俱损”的境地。所以就犯错主体的情境涉入状态来讲,往往会走向某种双标困境,以至于无论犯错者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舆论层面来讲,人们可能最希望当事女孩的母亲素颜出镜,就好像只有如此才能消解“超限索取”背后的原罪存在。只是,对于这般逻辑自洽来讲,更多是结构性层面的存在,而非是真正存在的因果关联,也就是为单纯加重声讨的力度而强行勾连起的由头,所以并不会成为核心的声讨支撑。
然而,就情境涉入来讲,作为“调解现场”的存在,当事女孩的母亲穿什么衣服,画什么妆容,如果不是“超限索取”的存在,可能这些问题也都不算问题。甚至如果当事女孩的母亲是严格意义上的“好母亲”,可能她的妆容还会被打上“有教养”的标签,即便女儿去世不久。
从这个层面理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双标困境,似乎就更为容易一些。之所以会如此去掰开舆论层面的表现,并不在于为当事女孩的母亲减轻“罪责”(超限索取的问题),而在于舆论介入是非的过程中,要尽可能的走向价值中立,有输出更要有保留。
不得不承认,当个体出现在他(她)人面前时,他(她)的行为将会影响他(她)人此刻的情境定义。这导致,一些个体会按照一种完全筹划好的方式来行动,以一种既定的方式表现自己,其目的纯粹是为给他(她)人造成某种印象,使他(她)们作出他(她)预期获得的特定回应。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可能舆论中的声讨多是为“认知自洽”和“好恶自洽”而存在的,也就是所谓的“没有人在乎”当事女孩及其家庭的苦痛,人们唯一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情绪。所以出现技术层面的“完美公关”就成为一种可能性,因为公共情绪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控制的。
因此,对于舆论声讨什么,或不声讨什么,跟所谓的真相没关系,只不过看“当事人们”的所作所为是否触达人们的“情绪阀值”。所以对于“没有人在乎”来讲,可能才是舆论的真相,而真正在乎的人和被在乎的人,往往会被舆论本身所淹没。
所以,在面对具体的行为,事件及是非时,我们不妨转换一个角度,不再从他(她)人的立场上看问题,而是从他(她)人面前的个体的立场上去看问题。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更为可能的走近“当事人们”,体味“当事人们”的冷暖,而非是单纯的寻找情绪弥合。
只可惜,人们活在空虚之中,需要在生活中寻找意义,而帮一个已死的女性挽回个体尊严被普遍认为是有意义的。因为,对于社交舆论上的转发和声讨,不仅可以彰显道德正义,更可以自证品质,无论如何这算是包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回到具体的操作上,我们还是要尽可能地去原谅人性中存在的幽暗和无情,不要用毫无节制的言论虐杀一个已经深陷悲伤之中的家庭。说到底,来自舆论的无限正义是不可能让当事女孩起死回生的,但来自舆论的无穷的怒却足以压垮她的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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