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媒体报道，甘肃一个八旬老太被自己的曾孙女婿（孟某）、曾孙女（张某）“设局撞死”。整个事件也算精心策划，费心踩点，最终在老人希冀的“新世界”中，完结一场死亡之旅。依照媒体的后续的报道，触发这场“亲杀亲”的直接原因，竟然是缘于曾孙女婿赌博欠债10余万元，以“设局”（制造意外事故以获取保险公司赔偿）的方式撞死84岁曾祖母（妻子奶奶的养母）。

事情发生于2016年10月27日，国道212线广元市利州区三堆镇飞凤村段，八旬老太当场身亡，曾孙女婿、曾孙女自己报案。这起故意杀人“骗保案”，在“零口供”的情况下，警方最终还是凭借缜密的侦查找出疑点，曾孙女（张某）在巨大的情感背叛挣扎中防线坍塌，交代真相。广元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孟某死刑立即执行。当事者（孟某）不承认事实，目前已经上诉。

对于这样一件违背人伦和人性的“亲杀亲”案件，暂且不论“设局者”最终的结局是否会迎来“死神的审判”。但就事件的基本逻辑，就足以令人感到胆寒。一个社会中，陌生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相互厮杀已经让人感到疲惫不堪，战战兢兢。所以，当“亲杀亲”的事实摆在我们面前时，不免感到一股寒气扑面。

或许一些人会说，是赌博杀死八旬老太。赌博(A)导致欠债(B)的概率为0.5，欠债(B)导致人疯狂(C)的概率为0.5，疯狂(C)导致设局杀人(D)的开率为0.5，那么赌博(A)导致设局杀人(D)的概率仅为0.125。因此“原因的原因的原因，就不是原因”。只要略懂数学逻辑，这样的推理就根本站不住脚。

说到底，这世间赌博者也很多，并非所有失意者都要靠坑蒙拐骗去翻身，靠“亲杀亲”去还债。即便这个世界彻底溃烂，成为名副其实的互害社会，但人性的底线还能保留，就有一定的修复可能。最怕的就是，人性也开始失意，最终自然就会失控，“亲不再亲”，这世界困怕就彻底溃烂。

熊培云在《西风东土——“笔部队”与书籍广告》一文中，在问智子如何看待中国知识群体时，智子没有直接回答。但却感慨中国社会环境的整体性堕落，因为她在中国做调研时，农民工对她说：“不骗人就活不下去”。虽然智子的调查和表述，带有某种情绪偏见色彩，但这其中的属性却是某一部分中国人的特征。

我们很难理解，十万元就可以让一个人杀死自己的亲人，可这样的事情却真切的发生了。过去也听到过一些类似“杀人骗保”的事情，但多数情况下并没有血缘关系。不管是道德上的释怀，还是法律上制裁，基本能找到解构的出口。可当类似的事情向前再进一步时，好像人性中的那些固有的“美好和守护”就瞬间坍塌了。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亲人之间如果都失去信任，成为狼对狼。那么陌生之间的态度将成为群狼对群狼。这样的一种互不信任，互相伤害的环境之下，悲剧的发生好像都充满某种合法性。因为，人性已经失意，接下来就是失控。

很多人总说赌博让人丧心病狂，实际上这是一种说辞。我一向认为，那些赌徒们，在没有赌博之前，人性就处于失意状态。他们好吃懒做，幻想连天，就希望通过不劳而获登上人生巅峰。往往这种情况下，十之八九堕入人生黑洞，紧接着就是人性失控，害人害己。

虽然媒体在报道的时候，多次强调曾祖母是曾孙女（张某）奶奶的养母。但对于抚养过几代人的曾祖母而言，养育之情早已超越血缘关系。即便设局的实施者不是曾孙女（张某），但这场合谋之中，她也有难以开脱的责任。而对于孙女婿（孟某）而言，既然能怂恿妻子与自己合谋杀死曾祖母，而且并没有悔过之心，着实也算是人性冷漠到极点。

生活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人性很容易失意，但作为人而言，起码的底线就是守住人性。自己失意可以自己慢慢消解，或是积极奋起。而对于任何无辜者的伤害和迫害，都将会被人性道德谴责，法律规则审判。

有时候失意缘于自己，有时候失意缘于外力，但作为个体要想走出失意的困境，终将需要自救而非向外迫害。可惜，对于一个生在不欺骗就难以活下去的世道氛围里，好像人性的失意都显得较为常见，稍不留神就有人失控，制造出令人三观坍塌的事情，着实令人担忧。

弗洛伊德在《文明及其缺陷》中谈到:“人与生俱来有着强烈的侵略欲望”。如若将侵略欲望细分来看，大抵侵害也是人侵略意识下的一种欲望。但这种欲望的存在，并非一定就要践行。所以人类才要不断修缮自己，让自己的恶欲萎缩，让自己的善念发光。

于此，牛顿也说：“我可以计算天体的运行轨道，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可我却坚信，在人性难以量化的同时，人性的底线是应该回归到初衷，回归到虎毒不食子，回归到人与人可以平和对话，可以不那么针锋相对。只有这样，“亲杀亲”的事情才会成为一种预设，成为一种人类之恶的意识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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