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成人世界的9个密码》读者来信
父亲是那个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男人吗?
“父亲是那个会为我两肋插刀的男人吗?这个问题对于我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我34岁的时候,一直在我心里哭的,被父亲远远推开的小男孩终于笑了——父亲爱我。”
杨老师:
在朋友的车上,我听了您的CD,当时就有一种冲动,想做点什么。犹豫了一个星期,我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讲过一句话,有好久了,我们已经习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的父亲,是一位美工师,从我记事开始,他好像都对我不怎么在意。几乎没有像别的父亲一样给我讲过任何一个故事,也没有和我有过任何共同的话题。小时候,我最嫉妒我的表哥,可以和他的父亲很亲近,能被父亲举得很高,或者紧紧搂进怀里。每次我想靠近父亲,他总是很冷淡地把我拨到一边,他总在画画,最多只是给我玩一玩他的画笔。我很喜欢那些画笔,虽然父亲并没有教过我,我终于还是考上了美术学院,成了一名还算成功的设计师,这也是我心里唯一觉得能够靠近他的东西。现在,我在深圳结了婚,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为客户推广小剧场话剧。
我的很多朋友都能讲出来和父亲的回忆,我的回忆却很模糊,好像我忽然之间就长大了,离开家,成了现在的自己。很多很多年,父亲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只有母亲打过来,或者我打回家里去。两个男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有时候,也会忽然很想和他讲几句,问问他好不好,他接过电话,每次就只有一句话:“好好干!啊——”就算加上后面那个“啊”,也永远凑不上五个字。我常常想,他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所有的努力、成绩,他都看不到,就只会沉默,沉溺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您说,父亲是那个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男人,我真的,很怀疑。
回到我最想告诉您的那件事,是的,我给父亲,这个我从来都不曾了解过的男人打了电话,和从前一样,挺尴尬,我拿着电话,找不到话题,甚至有点后悔这么做,好像演员上了场才发现自己忘了台词,只有想到什么说什么,说我最近在做的事,说了一大堆,连我自己都有点摸不着边际。我甚至希望他能不耐烦地打断我,可他竟然一直在听我说。后来终于,我说不下去了。我忽然发现我原来那么像他,就连一句想他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我说了那句一直都想和他说的话:我其实很想他。——然后立刻觉得自己好蠢,父亲一定会看不起我。
就在我挂断电话之前,我听到父亲叫了我的名字,他说一个月前接了一个画壁画的工作,要去内蒙古,如果不忙,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
两天之后,我停下手边所有正在进行的工作,和父亲一起坐上了去乌兰浩特的火车,拿起很多年都没有拿过的画笔,和父亲一起踩着梯子和脚手架,为当地的乌兰浩特师范学校绘制仿古建筑彩画,整整画了二十几天,我和父亲除了在街边的小酒馆吃饭时随便聊几句,几乎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完工那天,父亲拿到了我在深圳只要几天就可以赚到的一万块钱,站在学校的操场上仰头望着那些在阳光下金壁辉煌的廊壁和屋檐,递给我一支点着的烟,笑了。我吸着那不知名的小店里买来的烟,呛得眼泪直流,脑子也晕晕的。从不抽烟的我,真的分不清让我流泪的到底是烟还是别的什么。
送父亲回到老家,他破天荒地来车站送我,火车开了,父亲还留在站台上,我想哭,没哭出来。
杨老师,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提醒我在父母还在的时候,做点什么。说爱可能很难,但只是一通电话,一句想念,已经让我的人生改变了这么多。父亲是那个会为我两肋插刀的男人吗?这个问题对于我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我34岁的时候,一直在我心里哭的,被父亲远远推开的小男孩终于笑了——父亲爱我。
——深圳 Lee
又:这套CD,朋友已经送给了我,我现在几乎天天都在听,很想在推广上出一点力,如果你愿意,可以联系我。随信附上我们在乌兰浩特拍的照片。

这段廊壁父亲画了一整天,他说,在从前这只是转眼的事儿

完工那天,远远的,我偷偷拍下了父亲正在发呆的侧影

回深圳的列车上,我意外地发现,父亲拍的镜头里竟然也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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