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节到了，虽然我已经不再是青年，但我突然想起心中那个难忘的女孩，不知道她现在哪里？她过的好吗？

    那是在豫西伏牛山区，一个小村里，夏日的中午，长途客车故意停在路边一个小饭馆门前，司机钻进了他每天光顾的雅间，一车旅客只有在此午餐了。 

    我不想吃饭，独自好无聊，漫无目的转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学校，放暑假了，学校居然开着门，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孩在给山村里的孩子办美术学习班。见一个陌生人进来，女孩抬头望了望我，目光对射的几秒钟，我感觉女孩的明眸里分明有忧郁闪现。她没有说话，转身又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我漫步走到十几个孩子的后面，站着观看她黑板上的画儿：果盘里苹果，柳篮里的葡萄，画儿的阴影说明画的静物是在有阳光的地方放着。她手里的彩色粉笔很神奇，画的很传神，她的背影亭亭玉立，只见画画的手臂来回动，身体却小白杨一样挺立，短发显得人很利落。

    她画完了，扭转身，轻轻地弹弹粘在手指上的粉笔粉，看到我在看她，愣了一会儿，说：同学们，谁上来在黑板下面把苹果葡萄，画一遍？有几个同学举起了小手。她随机点了两个学生到黑板前，开始了画画儿。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吧？”我打破寂静。

    “哦，不是。”她又一次抬头望了望我，深深的眸子里还是那丝忧郁。

    “美院的学生？”

    “哦。”

    “利用暑假，勤工俭学吗？”

    “哦。”她点了点头，她的脸面不算俊俏，但是很文静。

    见她回答的及其简洁，我有点扫兴。转身要走，她忽然说：

    “你也画画儿？”

    “哦。我不会。”我摇了摇头，“但我会欣赏美。”

    她扑哧笑了，可能是怕口里喷出什么，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嘴，我还是看到她排列整齐的一口白牙。她马上又恢复了原态，不好意思地又抬头瞅了我一眼，收敛笑容，忧郁仍然藏在眸子里。

    两个画画儿的学生停下手中的彩色粉笔，扭头好奇地望着我。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不介意吧。”

    “我是写诗的。”

    “那你是诗人了。”

    “不是诗人，只是爱诗。就像你喜欢画画儿，现在还不是画家一样。”

    “诗与画是一家，那么，我俩也算同行了。”我见她深深的眸子亮了一下，就只那么一下。

    “我看你心里有事儿。”

    “嗨——”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我这里有一幅山水，你给配上诗咋样？”她说着，打开靠在黑板旁边的画夹子，取出一幅水彩画。

    看了一眼画我愣住了，画面画的是瀑布山腰间突然流出，一头跌在了小溪里，浪花四溅，溅起的浪花她都用了红色，血一样的红色，一块礁石把溪流分开，让一处流出的水分别流向了两个方向，溪流里的水一边清凌凌，一边血一样红。

    看着这样用色的画，我搜肠刮肚，想不出一句词，我只说了一句：“很浪漫，真的画的很浪漫！”

    “嘀嘀，嘀嘀，嘀——”这时停在外面的班车鸣起了喇叭。

    “这幅画，能送给我吗？”我望着她。

    “你没有读懂它。”她摇了摇头，说着从我手里接走了那幅奇特的画。

    我走了。虽然我有点不舍，我还有点好奇，我还是走了，因为前面有我自己要办的事情再等着我。

    转眼20多年了，那女孩忧郁的眼神，那幅奇特的画，我却不能忘记，但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茫茫人海中，走了，来了；来了，又走了，能让你记住一辈子的陌生人又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