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读到她们,在《太平广记》里面,红拂是《虬髯客》中的人物,红线是《红线》中的人物,红绡是《昆仑奴》中的人物。今读金庸的小说《三十三剑客图》:“唐人传奇中有三个美丽女子都以红字为名。以人品作为而论,红线最高,红拂其次,红绡最差。”值得一写,因为这三个女子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固然细微,却令人回味。
这三个女子,同是唐朝人:红拂是隋末唐初人,红线是唐肃宗时人,红绡是唐代宗时人。同是风尘女子:红拂是隋朝大司空杨素的舞妓,红线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青衣,红绡是大元帅郭子仪的舞妓。同是美丽女子:红拂长发委地,有殊色,蕴不世之艺;红线梳乌蛮髻,攒金凤钗,“善弹阮,又通经文”;红绡“翠环初坠,红脸才舒,玉恨无妍,珠愁转莹。”同是大胆敢为的女子:红拂见到尚是布衣的李靖,慧眼识英雄,当夜就单身去旅馆找李靖,愿与之私奔;红线因主人薛嵩闻知田承嗣欲攻伐他而日夜忧闷,于一夜之间来去四百里,盗了田承嗣枕边的一合金,而神奇地消弭了一场兵灾;红绡见到小白脸崔生,作手势打哑语,后靠身怀绝技的昆仑奴而逃出一品大人的歌妓院。从她们的作为来看,红线与红拂红绡有所不同,红线虽是为薛嵩而奔波,但在民不聊生的安史大乱之后,其意义就远远高于儿女私情的“小我”,而体现了“大我”的精神。这也就是金庸先生“以人品作为而论,红线最高”的原因吧。
红线与薛嵩之间的情谊,《红线》里写得特别到位:“嵩以歌送红线,请座客吟朝阳为词曰:‘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别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长流。’歌毕,嵩不胜悲。红线拜且泣,因伪醉离席,遂亡其所在。”所以金庸先生也说:“这段文字既豪迈而又缠绵,有英雄之气,儿女之意。”而红拂与红绡则仅仅是私情,她们看中的又是美男人,李靖“姿貌瑰伟”,崔生“容貌如玉”;但这两个男人却有着天壤之别。李靖当初是个布衣,但他后来南平萧铣,北破突厥,西定吐谷浑,于唐武功第一。《旧唐书》说他“功高震主”,又说“贤哉英卫”(英即英国公,卫即卫国公)。
红绡和崔生叫昆仑奴替她们负出许多东西,后来崔生被郭子仪责问,他就把全部责任都推在昆仑奴身上,人品不高。
有人说男人是女人的窗口。这话倒很有几分道理,我们看看李靖与崔生就知道了,红拂应该高出红绡许多。所以说,这三个女子乍一看,都差不多的;但看得仔细一点,她们其实是三种不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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