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菜场的路上，路南那堵围墙的几个缺口，常有个神色慌忙的家伙盘踞，脚跟前两只白色蛇皮袋，一杆秤，也不知在兜卖什么；但见他一刻不停地东张西望，并随时准备拔腿而逃的架势，让人觉得蛇皮袋里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因这个，我驮着小女天天经过，却从未停下来。有天我们从菜场归来，见几个穿工商制服的人，突然从围墙两端冒了出来，那个东张西望的人，顿似鼠子见了猫一般，拎起蛇皮袋就逃。小女很好奇，问我怎么回事？我答不上来，我说下次我们看看他到底卖什么的。

    在小女面前，凡事我基本上说到做到，做不到宁可不说。我带小女来到东张西望的人面前，扯开袋口，小女惊喜地欢叫起来，哇，是青蛙。我又用力扯了几下蛇皮袋，以为能够“扯”出一片动人的蛙声，但是没有；细看之下，这是小半袋年轻的青蛙，甚至可以说年幼的青蛙。它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梦，大概惊慌得已经失声了吧。卖青蛙的瘦高个，满脸倦意，却一刻不停地东张西望，并用急匆匆的口吻催促道：买不买？小女拍拍小手高兴道：买买，爸爸你给我买两只吧，我要养吗。我笑了，我说这青蛙人家是买回去吃的。小女不解地问：怎么会呢？老师不是说青蛙是吃害虫的。我说是的。鉴于我们在摊前磨蹭了这么久，又不买，便找了个理由，对摊主说这青蛙也太小了，个个孙子似的，有没有大如爷的？摊主或许是被我的话逗乐了，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摸出一支烟，东张西望之后才点上，美美地抽一口道：现在不比几年前，哪有什么大青蛙，我这袋已经算大的了。我说：照你这么说，你卖的青蛙一年比一年小，将来岂不是要卖蝌蚪了，让买家养成青蛙再吃不成！瘦高个似乎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了，落下脸道：不买青蛙，也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后来，我驮小女经过，小女就指指那个东张西望的人，说爸爸你看那个人，又在卖青蛙了。说他卖的青蛙都不会喊的。说爸爸今年我们去奶奶家（乡下）捉几个蝌蚪回家养，养大成青蛙肯定哇哇地叫得响。我说那是的。再后来，好像就没见到过那个东张西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