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联谊报》2007年2月13日

和天下所有刚建立家庭的小夫妻一样，我和妻子很恩爱。为了共同的爱好，妻子总是贤慧地将家务全揽过去了，其中包括买菜煮饭这些凡间琐事。记得结婚第二天，妻子就拎起篮子上菜场了，采购的蔬菜中，有一把是药味儿很重的芹菜。我知道，妻子是不碰芹菜的，她受不了那股气味。但妻子贤慧就贤慧在这儿，她依旧兴趣盎然地择芹菜，炒芹菜，将它弄得不那么难吃了。

知道妻子是不吃了，我就拼命地吃，喜天欢地地吃，因为那是妻子做的，有她的一片爱心在里面。我以我的喜欢吃，来称赞她烧得很好吃，来回报她的爱。这是我爱的表示。妻子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此，只要菜场里有芹菜上市，她总是隔三差五地买，隔三差五地烧给我吃。我也就大义凛然，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吃出她的欢乐来。

就这样，这道清炒芹菜，我一吃就吃了十五年。

十五年里，我和妻子有过无数口角，都不曾提到过这道菜，直到前几天的晚上，我们又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起口角了，妻子终于委屈地说，她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不知受了多少罪，就拿这道清炒芹菜来说吧，她自己是碰都不碰的，但她强忍着那难闻药味儿，给我一烧就烧了十五年，她为我是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啊！我冷笑道，我才叫作出多大的牺牲呢？你知道吗，所有的菜里我最恨这道菜了，因为我也不喜欢吃，最初吃的时候，恶心得想吐，但为了她，我默默忍受了十五年，一点怨言都不敢有。

妻子愣住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和朋友聊到爱情婚姻与家庭，我就谈到这道菜。我说，这道菜或许就叫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