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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名妓苏小小(二)

(2009-02-05 08:13:22)
标签:

小说

原创

江南名妓

传说新编

文化

分类: 短篇小说

 发表于《滇池》2007年第8期 

 

 

小苏

 

“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这是诗人白居易的诗句。讲的是大苏,而不是小苏。但小苏又何尚不是如此?大苏小苏,是五百年历史的巧合?是冥冥中的轮回?还是大苏不曾圆了的梦?

小苏比大苏幸运,她有个嫡亲的姐姐,叫盼奴。姐妹俩同在“桃花渡”上班,倒也不觉得寂寞。还有那个老得千年成精的老鸨(小小她们都甜甜地喊她妈咪),倒也扑心扑肝地培养她们;当然她是在扑心扑肝地培养自己的银子,但小小她们的日子过得也还随意。

烟花楼的楼名叫“桃花渡”。漂亮吧。据说是位大家仰慕的诗人一夜风流后欣然题的。还有一副对联呢,也雅得可以:

 

夕阳返照桃花渡

飞来柳絮片片红

 

这副对联小小喜欢得不得了。可恨那目不识丁、只识银子的老巫婆嫌它文绉绉,不得劲儿,另请了一位有背景的太学生题了副通俗易懂的:

 

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上

团结在银子周围将爱进行到底

 

简直狗屁不通,还是国子监里的太学生呢,可见现在的太学生远不及过去的小学生呢。你看那太学生里多的是纨绔子弟,他们靠有权势的老爸老妈才得以进来混个文凭镀个金。这些纨绔子弟除了“诗云子曰”不喜欢之外,其他(吃喝嫖赌)是样样喜欢。“桃花渡”是他们必修的“晚自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谁叫国子监和“桃花渡”只有一墙之隔呢。

“桃花渡”里的姑娘们,眼乌珠也十有八九盯着隔壁国子监里的小伙子们。他们可都是太学生,就好比前些年的大学生,毕业包分配,一分配就是国家干部了。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不用几时这些毛头小伙子就混成县级市级省级领导了,至少最不济也是个吃公粮的,旱涝包收。所以“桃花渡”里的姑娘们,个个暗中较劲,往太学生身上灌迷魂汤。她们中间惟有小小和她姐姐盼奴却将自己凉在一边,敢于寂寞。

但也难说,或许姐妹俩是人虽寂寞,心不寂寞。你瞧盼奴常倚着门楣在楼上,傻傻地俯视着围墙那边的沧浪亭。这沧浪亭是国子监的后园,是莘莘学子屋外苦读的地方。你还不要说,从古到今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肯读书,譬如那个常被同学嘲笑的赵不敏,身上只有一处是没有补丁的,还是他包书用的那块兰布头。每当太学生们鱼贯而入“桃花渡”来上“晚自习”时,他却独自在沧浪亭里埋头苦读。所以盼奴望着沧浪亭出神,小小就明白姐姐的心思了。这天赵不敏又在那儿摇头晃脑,吟道: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小小就躲在姐姐的身后,伪装小生的嗓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不敏一怔,左右巡视不见人,便换吟道: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小小接道: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赵不敏好一阵东张西望,再换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小突然如夜莺亮喉,清清脆脆地吟出两句: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个虎头虎脑的傻小子这才猛地抬头,目光如鸟儿飞越高高的围墙,高攀到“桃花渡”二楼的盼奴身上,顿时变得虎生虎气,似电闪雷鸣,酥了盼奴。他也看傻了看呆了,大头仰了半天也不知脖子酸的。傻人有傻福。从此以后盼奴就像王宝钏站在新楼上,手里握一只绣球,丢给一个叫薛平贵的男人那样;隔三差五地有包裹从烟花楼上掷进国子监的围墙里。有时候是双千层底的棉布鞋。有时候是套密密缝的冬衣。有时候是一铝盒霉干菜焐大肥肉……周济赵不敏是姐妹业余时间里最大的快乐。瞧着这傻大个在围墙那边拼命朝她们作揖,盼奴心里比蜜还甜。终于有一天,盼奴掷过去一袋银子和一封爱慕的信,让他来“桃花渡”相会。老鸨一边笑盼奴做赔本的买卖,一边收了银子让这位衣衫破烂的太学生进楼。

原来同学们笑的都是真的。赵不敏是农民的儿子,家里穷得叮当响。为了读书,他勤俭到掺了小石子炒黄豆;喝粥时吃颗黄豆含颗小石子,同样咸得有味,这样可以省下一半菜钱嘛。因为常年吃黄豆,赵不敏排泄的异气又臭又多,老师同学都有意见,黑板上一直有“不许放屁”的警示文字。赵不敏只有拼命地憋气,一节课憋下来常常脸红脖子粗。所以同学们在“桃花渡”胡闹时,常拿寿头寿脑的赵不敏来活跃气氛,用酷似雪村《俺们东北人》的曲调乱吼:赵不敏的黄豆屁简直薰死人,简直薰死人嗯简直薰死人!但他们越是臭他,盼奴就越是喜欢他。爱情的大魔咒,谁也说不清。

盼奴的周济,使得赵不敏顺利地完成学业。在国子监寒窗三岁,功夫不负用心人,赵不敏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襄阳府司户的官职。赴任在即,无奈他身无分文,就连此去襄阳的路资还是盼奴赞助的呢。而盼奴和小小姐妹俩这些年来所积的私房钱,也仅仅是盼奴赎身金的一个零头。赵不敏和盼奴压根儿不能夫妻双双把路上。三年来想象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宏愿,此刻还是停留在想象中。

凄然的分手在三月。突然掠过西子湖上空的啼莺,以几声婉啭动听的歌声,向世人报告苏堤春晓的消息。但它们哪里知道苏堤之上,洒泪而别的盼奴和赵不敏此时此刻早已寸肠俱断。

凡事都是一时机缘,事境一过,一切的热闹繁华皆成空。

盼奴等啊等啊等,等来了年年岁岁,等不来旧时相识人。

有谁知赵不敏到了襄阳,终究是千山万水难度。他无时无刻不想盼奴,想她脱离虎口,美美地来到他的身边。但三年过去了。比三个世纪还要漫长得多得多的三年哪!无奈他为官清正,为官三年依旧两袖清风;而且即使干上十年八载,除了那点俸禄,他也省不下几个钱;何时才能为盼奴赎身呢?如此这般焦虑与思念,冬来又添了伤寒,不料想病来如山倒,傻大个的襄阳司户竟无药可治。也难怪,心病还需心药医,杭州对于襄阳而言,远在天边,我们的赵大哥又如何得到治命的药呢?

赵不敏临终前,把他的弟弟赵院判找来,将他仅有的那点俸禄一分为二,一份给弟弟,一份给盼奴。在他的心目中,盼奴早已是他的妻子了。他要弟弟去一趟杭州,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盼奴,请转告他对她至死不渝的爱。另外,盼奴有个妹妹,叫苏小小,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工于诗词,聪敏美丽不亚于南齐的大苏,他可以娶她为妻。将来有条件,请替他把盼奴赎回俗身,当嫂子一样照顾她一生,好吗?

赵院判也是性情中人,办了哥哥的后事,就遵照兄命千里迢迢地来到杭州。时值秋天,丹桂飘香,红叶勾起多少相思?蕊菊娇艳,又怎能抹去赵院判心里的萧索;人在江湖,放眼文人风度的西子湖,十里平分湖里外,六桥联跨岸东西,三塔亭亭引碧流,湖上画船归欲尽,孤峰犹带夕阳红。美是美,但他无心欣赏。赵院判匆匆而过,去找哥哥当年就读于国子监的同学,托他寻找苏盼奴,以赠哥哥的遗物。但是……哥哥的同学说,他要找的盼奴姑娘已在一个月前抱病而亡了。和不敏兄得的是一个病,同为恋中人,只恨相思苦。哥哥的同学搓着手说,太晚了,如果你早些来;说不定盼奴姑娘不会忧郁而死,就是她妹妹也不会有事的。

赵院判心头一惊,忙问,苏小小出事了?

哥哥的同学说,是的,她因涉嫌官绢事件被逮捕了。

赵院判定睛凝视着哥哥的同学。

他沉吟了片刻道,谁都知道她是被诬陷的,但她一个青楼女子又能怎样?听说上面已作了批示,要从严从速处理,估计很快就判下来了。照律法以她莫须有的罪名,重则坐十年牢,轻则也要三五年吧。你想谁肯替一个青楼女子拨乱反正呢。

赵院判嗓音沉闷地说,我肯。

赵院判来到于潜县城,他在襄阳是院判,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知道通过何种途径,以何种手段便能替小小开脱罪名。于是他找了家衙门开的旅馆,相当于现在的县委招待所,悄悄地住下了。住县委招待所有个天大的好处,就是只消一夜功夫,赵院判不但把衙门里的头头脑脑都理清楚了,也把官绢案情理清楚了。于是他又花了三个夜晚,往某些地方跑了跑,就把事情摆平了。造这个“跑”字的古人真是伟大,你看前面是“足”,后面是鼓鼓囊囊的“包”。这一跑,对方自然拍胸表示: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清晨,赵院判把小小接出狱了。

赵院判接了小小就直奔杭州,他在孤山的那边找了家旅馆,开了两个房间,找来了店小二的妹子,给小小沐浴更衣。用过膳之后,赵院判让小小先歇着,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

赵院判雇了顶八抬大轿,吆三喝四地来到“桃花渡”。赵院判让临时跟班把他襄阳院判的名柬送进烟花楼。那“桃花渡”因苏小小的牵连,也已门庭冷落,几个值钱的小姐也给人挖走了;今天突然来了一位襄阳院判大人,可把老鸨喜的,杀猪般地喊来春花、秋月诸姑娘,簇拥着来接赵院判。那八抬大轿的帘儿还是老鸨亲手替他撩的呢。

到了楼里,好酒好菜好姑娘围住了赵院判。

赵院判皮笑肉不笑地问老鸨,妈咪,知道小人来此目的吗?

老鸨每条皱纹里都流淌着笑水。但这是假笑。她就是听不得赵院判叫她妈咪。他一叫,她就浑身哆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院判寒气逼人。她说,大人有几根花花肠子,做妈咪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当然是来找小姐的罗!

赵院判说,妈咪错了,我是来赎小小的。请问妈咪,小小的赎身金多少?老鸨告诉他五百两。赵院判沉吟了一下,说像小小这般才貌双全的名妓五百两不算贵。随即他让临时跟班献上红绸包裹。赵院判说,这是小小的赎身金,请妈咪过目。说着他郑重其事地揭开一层又一层郑重其事包在的红绸绿绸黑绸白绸。他每揭一层绸布,围观的姑娘们就哇地惊叹一声。最后,绸布中央坦露出一把水果刀来。粗略一看,这是一把极烂的烂刀,任何杂物摊上都有,一个铜板给两把。但赵院判却说,这是他家祖传的宝刀,价值六百两;至于多出来的一百两就算了。

老鸨气得眼乌珠朝天,哪肯交出小小的卖身契。赵院判就用那把水果刀,把妈咪的两条细眉毛给剃了。水果刀挺锋利的,剃眉毛或者再剃点什么挺顺手的。所以等赵院判离开“桃花渡”时,小小的卖身契就在他的怀里了。

这天晚上,赵院判托店小二捎了封信给隔壁房里的小小。小小拆信一看,仅诗一首:

 

昔时名妓镇东吴,不恋黄金只好书;

借问钱塘苏小小,风流还似大苏无?

 

就是呆子也明白诗中暗寓求婚的意思,更何况她是苏小小。她执着诗句的手在颤抖,说不清是喜,也说不清是悲;一时间姐妹俩在“桃花渡”楼上笑笑闹闹、给穷苦的太学生赵不敏抛包裹的城南旧事便历历在目。许久小小才叹息了一声,和诗一首:

 

君住襄阳妾住吴,无情人寄有情书;

当年若也来相访,还有于潜绢事无?

 

半个月后,赵院判带着小小离开了杭州,前往襄阳定居。

就像童话里所说的那样,最后,公主和王子走向圆满的结局,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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