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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涧下水

　　
　　他没想到会与她家结为儿女亲家，二十多年前的冤家，没想到被后一代人给牵上了线。还有什么法子，只要她不提往日的旧事，也只得硬着头皮越过那道坎，昔日的女友，未来的亲家母。往常他是不理会她的，偶尔在路上与她相遇，多是在很远的路段上走岔，不想与其碰面，或是有意识地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快速地从她身边走过。他认为男人就要有股骨气，当年是她提出分手的，理由很简单：没有共同的感情。那时候的她是很孤傲的，那眼睛从未正眼看过他，没想到她的女儿看上了他的儿子，真是前世有缘。
　　
　　儿子从小学到大学，他一直盯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小时候的寒暑假作业，高中段的各类摸底考试，他无不倍加关注。儿子大学毕业的那年，他就事先打好了预防针：找女朋友，不要找长得太漂亮的，女孩子生得机灵就行啦。他是有深刻体会的，朴素的妻子是他立家的根本，不想让后代人在鲜花丛中看花了眼。他提的要求是很宽的，有点模糊不清，“不要太漂亮”指的是什么？是五官不太端庄，还是身材不要太好，还是皮肤不要太白？他本人也说不准，好在儿子冲他笑笑，说心中有谱，不要牡丹不要芙蓉，专找那种生长在山头上叫不上名的野花。儿子大了就管不着了。
　　
　　当未来的儿媳妇踏进家门后，才知道未来的亲家母是往年的她。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逢。往年与她分手后，抢在先与一姑娘结婚，心想：就不信世上没他的女人。从那时起，他对生得有点儿入画的女人就产生反感，他的妻子就生得很普通，从上到下没有丁点特色，他从一个小兵嘎子走上领导岗位是与妻子分不开的，没有妻子的操劳是没有今天的他。所以他要教导儿子不要娶美女做老婆。现在儿子把那朵叫不出名的“野花”给摘来了，他望着姑娘断不出一二来，只知道姑娘很爱笑，是位在读的硕士。
　　
　　定亲酒宴如期举行，一张特大的圆桌，除双方家庭成员外，还有几位有点儿头面的领导。他与亲家坐在一起，妻子与亲家母坐在一起，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以这种方式重逢。往年他叫她“咪咪”，现在开不了口，以亲家母称她，觉得很不习惯，只很在她面前“哼哼呵呵”傻笑。还是她显得很自然，在他面前很大方，好似往年没发生过任何事。“大哥，你的烟瘾还是那么大……”她笑着道，还记得往年他是爱抽烟的男人。
　　
　　他第一杯酒敬亲家。亲家高高的个儿，戴一副眼镜，很斯文，说话很有条理，一看就知道是位教育工作者。他心想，亲家有可能不知道往年自己与亲家母的事，从言谈之中不带那种压抑的感觉。当然也许知道，只是不愿说或是无所谓。亲家几杯烧酒下肚显露出男人的本色，大谈儿子喜欢的文学来，从神态上看得出是很喜欢儿子的。
　　
　　第二杯酒说是敬亲家母，不如说是亲家母敬他。她拿着酒杯来到他面前，用手中的杯子碰响了他手中的杯子，似乎往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之事以随着杯声远去，新的关系从这里开始。她喊他大哥，声音似乎来自往年……
　　
　　他向她伸出右手，她握住，很真诚。他笑了，她也笑了，笑得很灿烂……
　　

　　                                               涧下水写于配水池书斋
　　
　　                                               二〇一二年八月十九日夜